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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40)+番外

吕宁沉默了一会儿,说:“哦。”

“……”

“……”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吕宁盯着窗外,手机那边传来一阵阵铃声。

“我好了。”一起来的女孩提着装满了东西的篮子走出来,“再等我一下,交完钱就好了。”

“嗯。”吕宁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应了一声。

手机那边的人一直没有说话。

“好了,走吧。”那女孩提着塑料袋过来。

“我帮你提。”吕宁伸手接她的袋子,那女孩笑着说,“不用不用,你打电话吧,呀,九点半了,上晚课的都下课了。”

“哥,”那边忽然传来压抑着的声音,“你……还会回来吗?”

“……”吕宁没有回答,然后扣了电话,和那女孩一起走出了超市。

出超市的时候,吕宁向宿舍楼望了一眼。

吕宁刚刚被灌了些酒,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酒意慢慢的反上来。

刚刚下课的学生们说说笑笑的往那边走,各种各样的背影混杂在那里,看不太真切。

有往宿舍楼里走的,有从宿舍楼出来的。还有一个男人,拿着手机,站在很远的地方望着那里呆立了很久,却没有进去,最终还是转过身,走了。

吕宁的手抽了一下,塑料袋发出很大的声音。

“怎么了?”那女孩问,“你手受伤了?”

“没事。”

就算表面已经平复,但那种痛楚还是根深蒂固的留在心里,本以为遗忘了,却在此刻又突然窜出来提醒自己那伤痛的存在。

三十五、

这是吕宁最悠闲的时光。

其他同事逢年过节放假的时候还会回去看看,他却是两年都呆在了学校里。

一起来的同事还在为他单身的事情耿耿于怀:“还以为吕宁这两年一定能找个对象呢。”

吕宁看了眼手机上的短信,笑笑:“那不是没碰上合适的么。”

“不用担心,看他天天有短信,说不定在外面已经有女朋友了。”

从魏达打过电话的那天,每天都会来一条短信,从‘哥,你会回来吗’到‘哥,回来吧’,吕宁一直没有回过,然后在离学习结束的前一个月,那短信终于停止了。

两年的时间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对这个城市有点陌生,那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大学刚毕业,背着行李去医院报到的情景。

“兄弟,要住店不?看看吧,我们店挺好的。”拿着行李的几个人一出火车站,就被人缠住了。

“不住。”

“来旅游的吧,来份地图吧?”

“不要,一边去。”同事有点恼火的道,“我们是本地人!”

吕宁抬头望向火车站广场后面的楼房,灰旧的小二楼被重新粉刷过,狭小的楼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玻璃门。原本的撞球室变成麦当劳,曾经挂着灰旧蓝色窗帘的地方换成了大块的明亮窗户。

吕宁在相熟的同事家借住了一天,又在医院附近找到了房子,忙碌了一个周末,然后去医院上班。

“呦,吕宁。”内科的几个大夫上班时看见吕宁,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回来啦?”

很久不见,医院却是一如往常,科室连椅子的位置都没有变化,同事们寒暄了几句就投入到工作中,趁着病人的间隙问问吕宁这两年的情况。

病人少的时候,老马趁机掏出自己的钱包,掏出一张相片给吕宁看,上面是个胖乎乎的小子。

“我儿子。”

吕宁说:“这不是长得挺像你?”

“老马那张相片碰见个人就给别人看,全医院人都看遍了他正空虚着呢,”旁边的同事起哄,“幸亏吕宁你回来了,要不然他不得闷死?”

医院的环境非常简单的就融入了,到下班的时候,吕宁甚至已经产生自己没有离开过的错觉。

下班的时候,吕宁在医院门口碰见了刘静,她正和老马说过的那个牙科医生挥手告别,转身往另一个站台走,看见吕宁,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回来啦。”

“嗯。”吕宁看着她走的方向,问,“你不回家?”

“哦,我家搬家了。”刘静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你不知道吗?那一块土地回收了,房子都要拆了。”

吕宁有些错愕,原来租的房子早就过了租期,自己换了电话,那房东也没有办法和自己联系,吕宁不知道魏达最后怎么处理的。

原来房子要拆了啊。

说起来,当初租房的时候房东就说明了这个情况,也是因为这样老式房的房租才特别便宜。

当时刚工作,一点积蓄都没有,现在他已经有能力住更好的地方了。

吕宁回到了原来住的地方。

已经是傍晚,几栋楼房却都黑着灯,静悄悄的没有往日做饭的烟火气。吕宁走到自己曾经住过的那栋楼,入口被木板封死了,吕宁从木板的缝隙中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又伸手拔了拔那木板。

“哎哎,干什么呢?”旁边一个巡逻的警卫走过来。

吕宁说:“我原来住这里。”

“原来住的人都给了钱搬走了,闹的那么大你都不知道?”那警卫挥着手,“别在这呆着,再出什么事我可负担不起。”

吕宁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房子,那里的窗户玻璃已经碎了,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果然是没人了。

那个偏执的人,看来也终于放弃了。

上次魏达曾经在电话中说过自己工作很顺利,他肯定已经离开这里了。现在应该在别的地方工作,也有可能想通了,去找自己的父亲。

也好,也好……吕宁看着窗户上的碎玻璃想,这样就彻底了断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被自己硬生生的凑在一起,现在分开了,从此一了百了,各自走上不同的路,人生再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道路两旁,花坛的花正开的茂盛,吕宁盯着看了一会儿,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吕宁又恢复了上班下班的平淡日子。

他们这一批出去学习过的人被医院当成重点培养对象,待遇比原来好了很多。省医院请了国内知名的内科医生来坐诊,周末有个交流会,吕宁被派做内科代表之一去参加。

开完会往外走,吕宁忽然看见一个很面熟的人,正晃悠悠的从住院部那边走过来。那人看见吕宁,往他这边走。

“呦,魏达的哥哥。”那人留着个小平头,“好久不见。”

吕宁记得他是那时候和魏达一起偷东西的同伙,却不知道他的名字,微微点头打招呼,客气的问:“你有朋友住院?”

那小平头看吕宁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的点上,然后斜着眼睛看着吕宁:“你是真不知道?”

“什么?”

“那小子住院了。”小平头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差点被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