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北京之夏(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北京之夏 BY:peta/虫曷

北京之夏【1】

北京西站在10分钟后就要到达,萧阳惊奇地发现,他第一次来北京时,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间下的火车。那时的他刚刚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因为想省略掉请客吃饭的繁文缛节,所以家里给他报了个去北京的游行团,早早地就把他送出了家门。同行的伙伴一路上兴高采烈,因为可以在北京玩上了半个多月,也因为回家时可以坐飞机,萧阳同样没有坐过飞机,但一想到这一点他却倍感失落和彷徨,因为到那天,他将要一个人坐另外的航班去另外一个地方开始大学生活,而那年他才十四岁。

说起来,萧阳算是个幸运儿,出生小康之家,父母都是单位领导,自小就享受优越感,人又长得漂亮,加上教育得法,为人处事恭谦有礼,左邻右舍无人不爱无人不夸。所以萧阳的外婆偶尔为了点小事情责怪萧阳时,肯定会重复这样一句话:“你是掉在蜜罐子里了还不晓得甜哟!”但是萧阳自己很早就已经清楚,他的人生并非也不可能如外人想像那样完美。于是,外婆那么数落他的时候,他偶尔会反驳,说他其实并没有“掉在蜜罐子里”。外婆也就会继续说道:“那你说你还有什么不如意,你不就是三岁那年生过一次病吗?”

确实,三岁那年萧阳生过一场大病,关于那段经历萧阳基本没有记忆,只是听家人后来提起才知道他在儿科医院住了足足两个月,然后病突然就好了。好得那么迅速,一家人皆大欢喜的同时又开始犯愁了,时间已经是8月底,萧阳入托的事情怎么解决?母亲为此忙了好一阵子。萧阳依稀记得有一天晚上他突然醒了过来,正好看见母亲对着衣柜的镜子在用毛巾擦头发,萧阳看见母亲背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他知道外边下雨了,而母亲在下雨的晚上还去外边跑,忙的就是他入托的事情,那一刻的记忆在萧阳的脑子里特别清晰,他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模模糊糊地许了愿,将来长大了一定要报答母亲,不让母亲失望。

萧阳入托的事情最后还是没能解决,而意想不到的结局是,他被直接送去了小学。母亲一个要好的同学正好是这所离家只有5分钟远的小学的校长,于是萧阳被改大了三岁,送到这所小学里。刚开始他天天哭着要回家,哭了一个月后他开始学会贪玩,玩得上课铃响了不知道进教室,进了教室又趁老师不注意溜到了课桌底下玩同学的鞋子。小学五年就这样玩了过去,考中学时萧阳却上了省重点,凭借他出色的画画才能特招入读。直到后来有一次半期考试,萧阳突然考得进了前十名,班主任便在班会上不点名地对萧阳的成绩表示了质疑。这下萧阳的火也上来了,你不信任我也好办,等我期末的时候再考好点,你就没话说了!于是萧阳破天荒地开始用功,虽然后来他的期末名次比起半期还是退后了几位,但从那以后萧阳变成了一个优秀的学生,升高中考大学每次都是一帆风顺得尝所愿,而大学毕业前夕他又获得了系里的保送读研资格。

偏偏在这个时候,萧阳又叫家里人失望了一次,而且是大大的失望,因为他中途退出放弃了读研,跑去签下了北京某公安局缉毒大队的文职!当他事后给家里打电话告诉家人这件事情的时候,父亲只说了一句话“你以后后悔的时候不要怪我们没有提醒你”。自从他发奋读书起,萧阳一直是家里人引以为豪的资本,但他终于还是叫他们失望了。一想到这里,萧阳就很难过,好几次他都想改变主意,再去读研,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舍得。学校里的辅导员老师嘴上不好说什么,毕竟萧阳签的是公安局,并不是像另外一个临时放弃保送的女生那样签的是高薪外企,但是对于萧阳白白浪费掉系里一个研究生名额的不满,却也丝毫不加掩饰,至于同学,尤其是原本和他竞争保送名额的几个,那就很不客气了。萧阳始终没有吭声,他不想去辩解,他也不可能去辩解,他想,就算打死他,他都不会说出他的这个选择,为的是那个叫张立的男人。

张立是北京某区公安局缉毒大队的大队长,萧阳是南方某知名高校中文系的大学生,他们怎么会碰头呢?萧阳以为这就是缘分。

那天刚好是萧阳值班的日子,自从保送以后,辅导员老师便把这些既不需要为求职而四处奔波,又不需要为考研而埋头苦读的佼佼者们召集起来,安排值班,和她以及年级长一起接待每天到访的用人单位。这天萧阳刚刚走进值班室的门口,就被年级长一把拉住了:“喔唷,终于来了一个人了!”萧阳一头雾水,问啥子事情呀?年级长匆匆解释说,刚刚北京一个公安局来要人,说是缉毒大队要一个文职,但是属于事务性职位,不算在公务员之列,所以没有一个同学感兴趣,哪怕只是去应付一下场面都没人愿意赶过来,“好在你来了,干脆你进去随便聊几句,毕竟人家是用人单位,又是北京来的,我们没人去见面,系里头的面子不好看。”萧阳还想说点什么,但年级长一边叽里呱啦,一边就已经把他拉到了接待室的大门前。萧阳跟年级长没什么私交,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接待室的长沙发上只坐了一个人,低着头在那里慢慢地吸着烟,大概是已经等了很大一会儿的缘故,他显得有点落寂。萧阳听年级长说道:“张老师,这位同学叫吴军,是我们新闻系的笔杆子,你们慢慢聊。”萧阳目送年级长出去,不觉笑了一笑,而那个“张老师”正好在这个时候抬头看萧阳,四目相对,萧阳立即红了脸。萧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自然,准确说,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这么不自然的原因,却不太愿意承认。十八年来他第一次尝试到了“一见钟情”和“怦然心动”两种感觉,这两者都是他不曾如此真切地体验过的,现在却同时降临,而且是这么突然,萧阳觉得自己有点恍惚了,这该不是一个梦吧?然而这不是一个梦,那位“张老师”已经开口说话了:“你好,我叫张立,弓长张,立马儿的立。是这样,我们单位需要一名文职,呃,对了,我们单位是北京**区公安局下边的缉毒大队,你有兴趣吗?”张立是典型的北方口音,深厚低沉、短促有力,让萧阳立即回忆起初中军训时那个北方班长的口气来,一想到这他也就缓了过来,回答说:“我已经了解情况了,我挺感兴趣的。”其实萧阳说这句话,并不完全违心,他的父亲是军人出身,而他儿时最要好的伙伴的父亲又是他们那个区公安局的局长,加上个性使然,萧阳老早就打定了要找一份可以不用整天坐办公室的工作的决心,所以警察这个职业对于萧阳而言,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当然,萧阳事后回想,他之所以这么义无返顾地签下这份工作,搞到自己临毕业却和同学老师众叛亲离的地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这个叫张立的男人。

上一篇:作贱 下一篇:别跑,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