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心儿听她这么一说，也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她的声音。”
“过去看看。”话没说完，蓁蓁便往那边跑了过去，皇甫心儿也急忙追过去。
华依依虽然极不友好，但并没有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何况她看起来与谢乘风感情不错，又岂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着蓁蓁一溜儿小跑过去，丰珑顿时无奈：“怎么办？”
“能怎么办？”夜禹凡更无奈，朝丰珑耸了耸肩，跟着跑去。
丰珑仰起头，长长吁了一口气，也飞快追过去。
外执事堂的大厅中，原来密密麻麻围在玉壁前看任务的人群，此时早已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大厅之中。
正当中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具尸体，竟然全是外执事堂的弟子！
一身红裙的华依依，站在尸体旁边，浑身瑟瑟发抖，原本俏丽无双的脸上尽是惊惧，似乎在经历着什么恐-怖的事情。
而在华依依的对面，一个纤细的紫色身影亭亭玉立。
那是谁？
蓁蓁停下了脚步，望向那个背影。
而那道背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蓦然回过头。
那紫衣少女似乎未施半点脂粉，便已经是素面倾绝的出尘容光，额间那一朵紫色小花，仿佛世间最纯净的东西，缭绕着仙气。
只是一瞬间，蓁蓁便想起了一个在乾元大陆上响彻云霄的名字。
“夜月。”
夜禹凡在少女回过头的一瞬间，也认出了她的身份，失声了唤了出来。
“她就是夜月？”皇甫心儿有些惊讶，颇为憧憬的看了过去。
同一辈的修仙者，哪一个不知道天目宗夜月的名号，天生天目，雪凰之主，那样的天资，那样的出身，向皇甫心儿这般的寻常弟子谁人不会艳羡？
蓁蓁突然有些呼吸困难。
虽然事先知道夜月来了云海宗，虽然事先知道夜月来了外执事堂，可就在此处这般遇见，是那样的猝不及防。
撕心裂肺的母亲，一心求死的父亲，灰飞烟灭的宫殿……
过去那些惨烈无比的画面，与眼前这个清丽脱俗的紫衣少女，仿佛汹涌无比的潮水，向她逼近，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是你。”
紫衣少女轻启双唇。
蓁蓁抬起头，迎上的是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不带有一丝感情，仿佛只是看一样东西，一片树叶，或是一块石头。
这样的目光，蓁蓁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蓁蓁清楚的记得，在幻境中，当年还是垂髫女童的夜月，也是用这样毫无波澜的目光，看着自己被挖出天目，看着自己血迹斑斑，在地上无力的抽搐。
为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了，是夜如眉告诉她的。
可又为什么她知道是自己，还能如此平静？
发生了当年的事，夺走了自己的灵脉和天目，她难道无愧于心？
或许那时候，她也还小，那些事并不能怪罪她。
可经历了这样的事，真的可以无动于衷？
将心比心，蓁蓁自问，做不到。
“是我。”
蓁蓁扬起头，不避不躲，与夜月对视着。
错的人是她，该卑微、该颤抖的人，也是她！
蓁蓁把手放进袖中，紧紧拽着打神鞭，让自己的心跳尽量慢一点。
或许，自己可以拼一次。
“小侄女儿，不要冲动，这个女人的气息，很危险！”溯方的声音突然从神识海中响起。
他向来对天目宗的人喊打喊杀最厉害，如今，他开口让蓁蓁不要妄动，那么对上夜月大概真的一丁点胜算都没有。
跟夜月硬拼，是飞蛾扑火吧。
“你……你敢在云海宗……对我动手……还杀……人……”
华依依仿佛突然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像是拼尽了全身、抑或是最后的力气，朝夜月歇斯底里叱骂道。
然而下一瞬，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人”字尚未说完，嘴亦还没有闭上，就那么瞪着眼、张着嘴，朝夜月跪了下来。
夜月什么也没做，依旧背对着华依依，面向蓁蓁站着。
“她非要阻我的路，怨不得我。”
在华依依双膝落地的时候，夜月那双毫无波澜的眼中，似乎有什么光闪动了一下。
“你，在害怕吗？”
☆、第86章 石手
怕吗？
蓁蓁也在心中叩问自己。
夜月具有的天赋，夜月身处的境界，那都是蓁蓁无法想象的。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属于她的。
思绪纷乱时，夜月忽然轻笑一声，向前迈开步子，朝蓁蓁的方向走过来。
“蓁蓁，别再看她的眼睛！”夜禹凡见状，急忙伸手去捂蓁蓁的眼睛，担心她也像华依依那样中了瞳术，“她的瞳术与夜如眉的不一样，她最擅长的利用人心中最……”
“聒噪。”
伴随着夜月这两个轻轻的字音，夜禹凡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蓁蓁睁大了眼睛，看着挡在自己眼前那双白净的手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夜……蓁蓁，怎么办……”皇甫心儿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栗，声音也已经完全走样，似乎不是从她的嗓子里传出的。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她的想象。
夜月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
云海宗弟子惨死，不可一世的华依依下跪，夜禹凡毫无征兆的倒地，下一个，会是谁？
是她？还是丰珑？抑或是蓁蓁？
她想拿出自己的符箓，可手却仿佛不再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师姐，小丰，你们带小夜离开。”一片混乱中，蓁蓁沉着声音说道。
她的声音，仿佛钟声一般，敲醒了被夜月震慑住的皇甫心儿和丰珑两人，虽然担心，虽然忧虑，虽然害怕，但他们立即听从蓁蓁的吩咐，扶起地上的夜禹凡，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跑。
“你不怕吗？”
夜月的脚步，很慢。但她的的确确离蓁蓁越来越近了。
蓁蓁现在的实力，与夜月有天壤之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身边的人，不受到夜月的伤害。
现在只剩下她与夜月，反倒不怕了。
哪有主人面对小偷还会害怕的？
夜月见她没有说话，冷哼一声，“其实，你不必害怕。”
蓁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中全是讥讽。
“因为现在的你，根本不值得我杀。”夜月始终无波的美丽面孔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
蓁蓁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得释然。
夜月能说出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是最好，因为她终于毫无顾忌的去讨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
正在此时，眼前的外执事堂大厅忽然扭曲了起来，地面隆起、裂开、下陷，而天花板亦是像波涛一般延绵涌动。一道土墙拔地而起，生生将夜月与众人分隔开。
夜月额间的那朵紫色花朵突然绽放，连她的瞳孔亦变成了紫色。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