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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54)

做个人叭...只是小学生而已。

听到许盈的说法,又看到许盈隐晦地翻了个白眼,走进了用餐的小厅。徒留在原地的裴庆眨了眨眼...讲真的,他确实没想过其他书童会不会因此压力很大。毕竟,他只是在教导许盈而已,其他人最多只能算是顺带。

他有关照那些书童,已经是有责任心了,却不会再考虑更多。

更进一步说,因为在许盈身上可以这样做,他也会自然而然不觉得放在别人身上就不能够了。有了许盈的提醒,他才想起来许盈并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从各方面来看都是。

不过裴庆并没有因此就体谅其他人,觉得其他孩子也很不容易——不过就是要更努力、更用心、更能吃苦而已!凭什么他们就不能够如此呢?许盈会觉得这些书童都还是孩子,在这方面需要特别照顾,在裴庆这儿却没有这样的‘优待’。

不说裴庆并不在意这些书童的处境,就算他在意,他也不会觉得他们可以更轻松。

应该说,如果他看重这些书童,他反而会用更高的要求要求他们,让他们的日子过的更辛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少年苦算什么苦,老来苦才是真的苦!就是要趁这个时候多吃苦才好呢!

许盈应该是好心才如此的,不过裴庆觉得他如果好心,反而不该如此。不过裴庆并没有点醒许盈,在他看来这是许盈性格仁和淳朴的一种外在显现,就算给他说明了情况,本质上没有改变的许盈还会在别的地方‘再犯’。

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苦恼的事,既然他是欣赏许盈‘仁和淳朴’的,认

为这种性格好处要远远多于坏处,那就不能只受着其中的好,而想要去除其中的坏。

不过,话虽这样说,裴庆还是觉得许盈的性格体贴柔软过头了...其实平常看不出他和几个书童多亲近,但他偏偏就在这种别人根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自然而然地展现了自己的善意。

这自然是没想过回报,甚至没想过会有人知道的,他自己都不见得在意...就是纯然的善意罢了。

“这可有点儿糟糕啊...”裴庆忍不住暗自嘀咕。他觉得许盈仁善的性格很好,但过犹不及,眼下却是让人有些担心了。

培养一个孩子就是这样的,方方面面都会让人觉得不安。

许盈当然不知道裴·老父亲·庆的担心,事实上如果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感动...他可能更觉得遇到变态了,热衷养成系正太的那种。

许盈在舒舒服服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和‘小伙伴们’在小厅里休息。离继续上课还有一点儿时间,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会玩个游戏什么的。

比如今天,许盈就和吴轲在局脚棋盘上铺了旃罽制成的棋枰,打算玩几局樗碏。

旃罽是毛织物,类似毡子、毯子,只不过相比之下是十分精美的那种。在这种织物上刺绣,可以做成樗碏用的‘枰’,其实就和棋类游戏里的棋盘一样。而樗碏是一种在此时非常流行的游戏,既考验技巧,又考验运气。所以归类到竞技游戏可以,归类到博.彩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此时无论男女老少、贫富贵贱都有玩樗碏的,只不过富贵人家玩樗碏的时候非常排场,用到的枰、杯、木、矢、马五种必备器具特别讲究,动辄象牙、玉石制成而已。

这个游戏在后来就失传了,只有另一些游戏借鉴了樗碏的玩法,在某些地方看得出来相似。

樗碏玩起来也不算复杂,枰是棋盘,上面设有关、坑等标志,这点倒是更像飞行棋的棋盘。然后玩儿的人要用马和矢做棋子,马类似骑兵,矢类似步兵。至于木就是‘五木’,顾名思义是五块木头,这个时候还没有成熟的‘骰子’,五木就和飞行棋里的骰子差不多,决定怎么走棋子、走哪一个、走多少步,所以五木也一向被认为是樗碏游戏中的关键!

至于‘杯’倒是不怎么重要,相当于骰盅,掷五木的时候用的。

樗碏这种游戏,兼具竞技性和博.彩的刺激,所以士庶都爱。即使道学先生们反复强调,这是玩物丧志,实乃恶习,也无法改变风气——许盈小时候就在母亲杨氏手把手中学会了玩樗碏。

那个时候他才多大?

对此父亲许勋虽然装模作样训斥了几句,让许盈万万不可耽于游戏,却也没说别的什么,可见如今风气。

不过虽然之前就会这个,许盈却不太擅长。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不算热衷,因此玩的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这上头似乎没什么天分。

他长兄许成精于樗碏,有‘圣手’之称,在家时还随手指教过他,但他一样没什么长进。

相比起许盈来,吴轲就是个中好手了!

自从吴轲被安排坐在了许盈旁边,两人虽然依旧不算熟稔,却比之之前好多了。之前两人也玩过游戏,下围棋吴轲不如许盈——许盈上辈子喜爱国学,当道士的父亲也生活地像个古人,有这样的父亲影响,他也会弹琵琶、毛笔字、围棋等等技能。

而围棋的话,他也是个业余九段,算不得多出众,但基本功扎实,并没有段位上的水分,各种定式掌握的很好...面对这时的棋手,天然具有很大优势。

樗碏的话,许盈上辈子可没有机会接触,此时是远远不如吴轲的。

玩完一局,许盈又输了,无奈摇头微笑:“技穷矣!”

又想起什么,笑道:“我所见者,樗碏胜过轲者,不过二人。”

这就让吴轲有些好奇了,他在樗碏上可以说是未逢敌手、独孤求败!那些大人都玩不过他呢!

“一者是我长兄,人称‘五木圣手’,若掷五木必得卢雉。”对于许成,许盈没有提太多,毕竟人在洛阳,说了也没用。他着重提了第二个人:“二者是我房中吴女,与汝年纪相当,家母宴女眷常用她作碏戏,盖因输赢全在其一念之间。”

把把都能赢固然是一种本事,但把把想输就输,想赢就赢,甚至可以控制输赢的程度,这岂不是更厉害的本事?

第43章

对于许盈说的吴女樗碏的技艺,吴轲有点儿不相信,因为按照他所说,那未免太神乎其神了。但他又很清楚许盈的性格,许盈并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就很大可能确有其事。

虽然日常相处寥寥,始终只处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但吴轲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对许盈有了越来越多的认知——这个比自己还要年幼的主家郎君,即使并不亲近,也会让人不由自主关注他。

同样都是夜空中的星子,但他就是好像比别人要更亮一些。

“哦,竟有这样的人。”表面上还端着,实际上吴轲是有点儿不服气的。

对此许盈也只是莞尔一笑...他已经渐渐摸清楚吴轲的脾气了,初相处会觉得这是小太阳一样的孩子,性格就像他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一样,亮堂堂的。相处的久一些,足够细心的话就能感受到他的‘外冷内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