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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526)

冯遇春是他的学生,出兵的事也是许盈一力主张的,那么现在事情有这样的进展,自然也要分一份功劳给他。这也不是白得的,如果吃败仗的话,许盈也一样要承担连带责任。

许盈倒不是在意功劳的人,只是在当下,军事上取得成功对以他为首的集团是有莫大好处的!简单来说,胜利能够掩盖一切问题,哪怕有再多人不满他,不想买他的账,只要他在军事上没有出问题,就得忍着。

战败的话,以许盈的积累和人望,倒不至于立刻就会有大危机,但麻烦总是少不了的。

失败是成功之母?或许有的时候是的。但在更多情况下,失败就是□□,是之后大溃败的开始!而成功,则为后续的成功铺平道路。

“别的也就罢了,干脆借此不让冠军回来,在边境上自主行动。”许盈和大将军幕府中的核心人物商议‘论功行赏’之事时,首先就说到了这个。一般来说,边境上自有多家兵马,而且各家有各家的利益所在,贸然掺沙子进去,除非是许盈这个大将军亲自去,以无上的权威碾压,不然总是有难处的。

但现在,乘着胜利之威,大家说不出话来,倒是可以碰一碰那些边境将领们的禁.脔。

胜利一次,真的能解决很多平常情况下很难解决的问题——这是在商议了一回之后,很多人的想法。

而就在众人差不多说完时,有书吏给许盈送来了一封秘信。

许盈拆开信件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立刻吩咐书吏:“去,将冠军递回来的塘报拿来!”

不一会儿,书吏就将冯遇春这段时间发的军报拿了过来。许盈对照着秘信看这些塘报,从沉思转为明悟,又由明悟转为沉思。等到回过神来,见大家都看他,立刻笑了起来:“你们都看看吧,是好事。”

秘信和塘报都推了出去,众人各分了一些看。

秘信是在北面活动的情报人员汇总情报之后传回来的,塘报写的是冯遇春带领新军在边境线上的军事行动。说实在的,塘报上的东西一开始看会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非要说的话,实在是太顺利了。

准备充分,又攻其不备,赵国在边境上的大将石秋输给了冯遇春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将也不是不能理解...而且冯遇春也不能真的说是‘小将’了,当初许盈练丹阳新军时,新军出征,他就是高级军官了,亲自领兵作战过!之后许盈讨袁,他也总是先锋大将。

但后来,金敞领龙骧军来到,他怎么能跑的那么顺利?甚至没被金敞切掉尾巴。

若是战场上想跑就能跑掉,那自古以来就没有那么多全军覆没的故事了。金敞是出了名的能战敢战,这些年东征西讨,经验也着实丰富。而且龙骧军是赵国国内精锐中的精锐,五万精兵南下,这还不算辅军(古代大战,动不动十万二十万,除了虚报,其实也是算了辅军民夫的,不然人数很难那么夸张)。

这中情况下,冯遇春跑的那么顺利,之后打游击也没有真正遇到过难处...这怎么想都有故事在其中。

与其说是运气太好,还不如说是对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南边不知道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金敞领军南下之后,其实并没有和冯遇春部发生正面冲突!两边除了一开始碰了一次,金敞很快就领自己的五千亲军回北了。甚至后面龙骧军看似在堵冯遇春部化整为零的新军,实则是在四面散开,往赵国各处而去。

这事一开始没有被冯遇春察觉,一方面是此时的信息传播太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冯遇春部已经散开打游击了。散开打游击是什么概念?若是传信方便一些还好说,传信不方便,就真是摸黑做事!

身处局部的人就只能看到局部,这是没法子的事。

而金敞之所以行动如此怪异,边境大局都不顾了,是因为在他心中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争皇位!

金敞是金察的侄子,而不是儿子,理论上皇位不干他的事。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金敞少小失怙,是金察养在身边长大的,不是亲子,胜似亲子!而金察戎马多年,每每也是金敞给他做先锋官。每有战事,披甲在前!

甚至后来金察自立为王后,本人几乎不再亲自领兵,四面征战、抢地盘、抢人口的大多是金敞。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金察称‘金天王’后,立自己的儿子这个做储君,那个做太尉时,他会那样不忿...他也得了王位,将军衔也没有少他的,从金察的角度来说,对这个大侄子很可以了。

可人心哪有足的时候呢?

甚至,金察对金敞太过宽厚,这本身就很有问题!他既然不打算让侄子继承自己的位置,那就应该收拢其军权才对!偏偏金察对这个侄子十分偏爱,感情上也做不到卸磨杀驴,所以赵国军权很大一部分都落在了金敞手里。

金察这个一代目在的时候自然没有问题,可金察一旦不在,他的儿子们是没法压制金敞的!

本来就是这么个情况,这年头又多的是为了王位父子相残、兄弟相争的人伦惨剧,大周羊氏是如此,汉赵刘氏是如此,蜀地李家是如此,就连之前来南朝讨封的慕容家也是如此!在统一东北之前,人家也是先‘安顿’了一番内部呢!

如今落到赵国金家,人家也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所以金敞收到亲信传书,说金察发急病,并且病重,眼看着不好。都没有犹豫的,就立刻回去争王位去了!

“这可是大好机会!”理清楚事情首尾,立刻有人拍板。这里说的‘机会’,自然是北伐的机会。

许盈之所以为了北伐做各方面的准备,无非是想胜率高一些罢了。而如今,赵国即将陷入夺嫡之乱,正是内部混乱,无暇他顾啊!这中情况下,对方的弱势就是我方优势,由此提高的胜率可不比精心做各项准备之后提高的胜率低!

众人都议论起来。

等到他们议论过一遭,许盈这才道:“这话有理,机会是很好,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多。不过,我倒是不觉得此时北伐很好,‘北伐’可以等一等...”

“大将军,天予弗受,反受其咎啊!”有人劝说许盈。他们不明白,平常明明是偏激进的许盈,今次怎么显得保守起来了。

许盈笑着摇了摇头:“不是这等说,我的意思是,眼下赵国很乱,但并非是最乱的时候。若要北伐,得先等赵国更乱一些才是。”

金敞其人掌握着赵国兵马精锐,至于其他军中说的上话的人物,也更服他一些!这样的人物回去和金敞的亲生儿子争王位,看似会有一场乱,实则在可控范围之内...这兵荒马乱的年头,还是赵国这样因兵马而起家的政权,兵马在手,还有什么二话可说吗?

所以此时北伐,看起来能浑水摸鱼,实则要面对一个因外部压力迅速聚合起来的赵国。虽然也会有短暂的混乱期,可这个混乱期实在太短,不好加以利用——赵国与其说是一个政权,其实更像一个割据军阀组织。中央官员还算齐全,可到地方的组织上,就完全是少数民族羁糜那一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