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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399)

许盈古怪地看了一眼裴庆,觉得他今天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奇怪:“先生这话如何说呢?我还以为我这仪曹郎不用多费心呢,只要不犯错就是‘立功’...”

这话裴庆没有反驳,他知道许盈的意思,也觉得许盈说的没错,但他还是希望许盈在这件事里更主动一些...因为他从许盈的这种‘懈怠’里看出许盈竟然还没有转变过来,依旧对官场没有太大兴趣。

当初许盈就是这样,并没有多少野心...这里的‘野心’是通俗意义上的特指,而不是泛指。如果说泛指的话,许盈却是极有野心的,他想的那些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小’了。

当初裴庆和羊琮都不太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那时他们觉得是许盈还小,很多事还没有想法。等到时机到了,

许盈自然会诞生出相当的野心——倒不是两人要让许盈为官做宰,他们对许盈的期待要大的多,将他推上官场更多是想让许盈看的更多、感受更多,觉醒某方面的意识。

而恰恰好,许盈现在一点儿也没表现出觉醒了这方面意识的样子,相关的觉悟几乎没有!

这怎么能行!

然而,这样的话又不好直说,憋了一会儿裴庆竟也只能这样说。

而许盈呢,这个时候其实没感觉到裴庆的暗示,只是裴庆似乎有让他借此机会大大出头一次的意思...虽然表面上看,裴庆这个不那么正经的老师在许盈这里就是‘老师’而已,但实际上,许盈是真的将他当可以信任的长辈的。

既然是裴庆的‘期待’,嘴上没说什么,转头庆功宴的相关工作他却是用心了不少。在他想来,这或许就是某种老师对学生的期待?不管怎么说,总希望许盈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大放异彩。

如果是这样的话,许盈还是愿意满足一下‘孤寡老人’的...按照这年头的标准,裴庆也够得上‘老人’了。再加上他又是个上没老,下没小,中间情缘都没有的单身狗,‘孤寡’也是明摆着的,孤寡老人没毛病。

转天,许盈巡视工作的时候就多尽了几分心——真要说起来,庆功宴上工作繁杂琐碎,但轮着仪曹来负责的部分,核心也就两样,一样是宴会上的饮食,另一样就是歌舞表演之类了。

饮食的话,官方有规格很高的庖厨,平日负责宫中、行台官员用餐,若是人手不够,还可以临时从民间征调。至于具体安排些什么席面,这都是有定例的,玩不出什么花来。或者说玩出花来了,也不好算许盈这个仪曹郎的功劳。

饮食讲究是此时贵族生活的象征没错,但一个礼仪方面的官员,一场庆功宴,饮食安排的再美味、再奇巧又如何呢?又不是拍《小当家》,这是不好记功劳的!

再者说了,经费有限,庆功宴的席面能做的不失皇家体面就是上上大吉了,再精益求精,钱从哪里来?总不能做臣子的给垫付吧?那可就犯忌讳了。

所以,

思来想去,许盈决定在歌舞表演上下些功夫——相比起饮食来说,庆功宴上的歌舞表演和‘乐舞’相关,从传统上来看与‘礼’的干系很大,本来就更像是‘仪曹’的本职工作。

一场庆功宴,乐舞方面搞的特别好,因此被认为是有功,这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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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偌大朝廷,自然有专门负责宴会表演的机构。在大周,这被称之为‘教坊’。原来大周还拥有中原时,作为一个统一王朝,教坊的规模也不小了。教坊专门负责官方表演,包括宫廷中和官面上的,只是可惜,小朝廷南渡之后国家凋敝,就连教坊也只能是勉力维持了。

和过去的兴盛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教坊包括舞伎、歌姬、乐工等等在内,也只有两三百人的规模。只应酬宫中皇帝、太后等人日常消遣还好,一到大的宴会上人手就捉襟见肘起来了。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还需要临时调集民间艺人一起排练和表演...理论上这种调集是要给报酬的,但官方给的报酬相比起这些民间艺人的身价,那肯定是不合衬的。可这也没有办法,这到底是个强权的社会,身份卑贱的声伎之流哪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也只能换个角度想:如此也是好的宣传,参加过一些大型宴饮之后,声名更盛,长远看是有好处的。

许盈来到教坊看排练进度的时候,歌姬舞伎们还在进行着紧张的排练。虽然表演的节目大都是一些制式节目,他们早就精熟的,但因为每次配合的人、担当的角色不同,排练还是很有必要的。再者说了,这种重要的场合可不能出问题!在如今的社会体系下,他们身份实在太低,真的因为他们出了什么岔子,最后的结果是他们无法承受的。

许盈来到之后,教坊这边的负责任特别殷勤地来奉承,许盈应付了几句就开门见山道:“萧待诏,令教坊众人演舞一遍罢。”

就是让全体参演人员从头到尾过一遍庆功宴上的节目,许盈不要求带妆彩排,甚至不要求此时人员齐整、歌舞娴熟,他只是想对整场宴演有个大体印象,看看宴演的流程罢了。之前虽然已经拿到了节目单之类的东西,但只看那种东西,和实际看表演还是不同的。

因为是排练时间,一些参演人员都不齐(民间艺人私下还有自己的营生),所以这一次节目过完,效果肯定不能说多好的。但许盈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兀自在旁皱了皱眉。

乐工曹龟年年纪

再三十岁上下,在乐工之中并不算年长的,但却是乐工的一个头领。之所以能做到如此成绩,不是他有什么特别的身世,也不是他善于钻营,而是他这个人业务能力着实出众!

他和许盈原来也是认识的,只是不熟而已——许盈弹得一手好琵琶,有琵琶精的诨号。曹龟年善吹笙、吹笛,也善羯鼓,至于会的乐器就更多了琵琶就是其中之一。为了琵琶,他和一些其他的音乐大家去拜访过许盈,对许盈印象很深。

这个时候见许盈皱眉,以为他是为表演效果不满,便帮着解释了几句。正在解释时,有几个歌姬舞伎到了,她们原来没有参与排练,有自己的营生要做。这是中途听说许盈在教坊这边点到、巡查,这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仪曹郎恕罪,她们这些外头来的歌姬舞伎也不容易,身体不由自己,全看各自阿娘...朝廷雇佣她们的使费几近于无,拿她们当摇钱树的鸨母如何舍得放人?如今迟了这些,也不是她们故意怠慢仪曹郎。”曹龟年在教坊呆久了,虽说醉心于音乐,却也没有真的不通世情。

许盈自然不会在意这个,他也不是此时‘不知民间疾苦’的势族子弟,想不到他人实实在在的难处...其实一些人也不是想不到,只是想到了也不当回事,说到底声伎是贱流中的贱流,在此时再卑贱不过!别说他们有错了,就是没错,达官贵人踩一脚也无人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