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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197)

许盈没有时人的习惯,只拿看普通人的方式看袁继,而剥落掉种种光环之后,对他这个人自然也就没有了崇敬。

“母亲,要走了。”整理完许盈的丧服,外面传来了陈氏的声音。今天是送丧的日子,许氏上下得护送许勋和许成的灵柩下葬。

按照此时丧礼的规矩,灵柩应该提前一天送到祖庙,但许氏的祖庙在汝南,这一步自然没法实行,所以只能下葬之日直接由殡所送到墓茔那边。

许盈身为嗣子,此时需要捧灵,许直则在一旁打幡。另外,许成属于英年早逝,并没有子嗣,只能在同族之中找人担当此人。

送丧的队伍从许氏宅园触发,一路经过许多街道,最终抵达城外选好的坟茔。

这期间引来了不少人看,一些许氏的故交都在路边做路祭,而普通老百姓贪热闹,平常少见这样的场面,就算是送丧也会瞟一两眼。

和氏就做了路祭,和延和族中几位长辈还在路边与许氏众人见了礼。看着看着,和延的目光就忍不住瞟到了许盈身上——虽然这样说起来有些奇怪,但在此时其实是很正常的。大家都特别喜欢和长相好、风度佳的人交往,这是不论性别的事,也没有别的意思。

前几日在朱雀航前他就见过了许盈,他还算好的,虽然也慕其人品,十分想要亲近,但考虑到场合,以及许盈正在孝期的事实,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旁边的陈琉就不同了,当即惊为天人!

许氏一众人回程时,陈琉那辆极其有名的牛车就在许家车队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之后他倒是没到人家灵堂上唐突,但却是在许家宅园高墙下徘徊了半日——这件事第二天就成为一件逸事。传遍了整个建邺...不得不说,此时的人确实非常八卦。

和延听闻之后倒是不怎么惊讶,直觉的陈琉一点儿没有辜负他‘颜痴’的名声。

但他也是理解陈琉的,毕竟实在是太耀眼了,站在人群中,尽是穿着丧服的许氏族人,但一眼望去还是能看到他,哪怕其实看不清脸。

和延还注意到道路两旁有许多女子目光都放在了许盈身上...这个时候的女子在这种事上是十分大胆的,美男出游掷果盈车在此时算是一景!更大胆的还会手拉手将好看的小哥哥围起来,不让人家走。

和延一点儿也不会怀疑,如果今天不是许家送丧,许盈也能被鲜花水果砸一身。

其实路边悄悄围观的又何止是平民女子!此时未嫁人的贵族女郎还是比较自由的,和闺蜜出门玩耍是很常见的。这时出于好奇,也有偷偷打量许盈的——毕竟是闻名在外的‘玉郎君’,最近又有袁丞相说‘麒麟儿’,可以说是风头正盛呢!

大家都喜欢颜值高的人,异性之间这种事只会更突出!听说有这样一个‘汝南玉郎君’,焉有不看的道理!

平常也没机会得见,但送丧却是个好机会...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对于只是想看美少年的女郎们来说,要在送丧队伍中捧灵的许盈,确实是一个可以随便看的好机会!

“那就是‘玉郎君’啊?”袖子轻轻遮掩住半张脸,年轻女郎忍不住羞红了一张脸,与旁边的闺蜜窃窃私语起来。

虽然许盈年纪不大,但这个时候早婚早育,未婚女郎的年纪也大不到哪里去。而她们早就习惯了早婚早育,所以特别早熟,此时春心萌动,脸红一下再正常不过。

许盈本来就是一路风尘仆仆赶来建邺的,中途还生了病,此时来到建邺又马不停蹄地参与到丧礼中。这其中是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还有许多人要见、各种琐碎事务要处理,这个时候人是有些憔悴的,

不过,他到底不是此时那些为了守孝能‘自残’的孝子贤孙,所以他整个人的状态是哀而有度,不至于毁瘠骨立——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整个人都不成人形了。

这样的许盈,穿着粗疏麻布制成的丧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装饰(此时男子也经常化妆,敷粉描眉也很常见)。一张脸素白稚弱,围观的小姐姐们只觉得干净到了极点。说不出什么形容来,就是干净!

相比起那些着华服,敷妆粉,所谓仪表出众、风流潇洒的势族子弟,许盈这般,根本不需要说话展示口才,甚至不需要看她们一眼。只是从大道前走过,已经叫人脸红心跳了——虽然小姐姐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就脸红了。

“‘郎朗如日月入怀,肃肃如入廊庙中,不修敬而人自敬’,原以为这样的话是先人夸张,如今才知并非如此!确有其人,只是时人见识短浅,没有见过那等出色的子弟而已!”女郎们几乎是偷着眼一看再看。

说来也怪,就算是平日极为大胆的女郎,此时也不敢一直盯着许盈不放...似乎是怕许盈察觉到一样。

许盈如今是捧灵送丧,自然不会有一丝笑影,整个人端正肃穆,脊梁挺直,旁边撒纸钱的族人一把纸钱上天,飘飘洒洒下来,有些落在了许盈的身上,他也连眼睫都不动一下。若是旁人如此,难免像木头一样,呆滞扳正,但许盈如此,却是明月高悬、山河渺渺。

令人想要伸手触碰,但又不敢,中途便收回了手。

女郎们本是出于好奇才来围观许盈的,此时却是为此返步,一看再看——要说贵族女郎们还是有些矜持,平民女郎就不同了,觉得好看,好些为此跟了送丧队伍半路。只不过因为这事送丧队伍,不好唐突,大家都装作是同路,并没有其他举动。

但这样的事能瞒过谁呢?反正之后‘玉郎君’之名算是传遍建邺了。

第154章

许盈送丧完毕之后就得居住到草庐之中守丧了。

他有两个庶兄,许直和许巧是和他一起的,其中许巧早就住进了草庐。虽然一般来说可以有一个人不必住在草庐之中,作为代表打理一些必须要有人出面的事务。但许氏这么大的家族,哪里找不出一个打理庶务的同族!

所以三兄弟都得规规矩矩守丧。

其实这个时候草庐的情况已经比较好了,简陋的草墙涂抹了灰泥,地面也平整过。虽然按照规矩,铺设普通的寝席要等到小祥以后,用睡榻更得等到守孝期结束。但如今天气寒凉,马上就要入冬了,总不能睡地上吧?若真那样,就不是守孝,而是提前去见祖宗了!

所以许盈睡的是一种类似于榻榻米的席垫,草编而成,铺的很厚,不至于违礼,又在铺设被褥之后能够正常休息。

衣食住行各个方面和许盈日常的生活不能相比,但并不在不能忍受的范畴内。

当然,许盈在守丧期也不是真的就始终呆在草庐之中,连门都不出了。其实他才刚刚搬进草庐时就接到了宫中诏令...在皇命面前,其他肯定都是要退后的。所以许盈脱下了粗麻丧服,换上了素净衣裳,去了一趟宫中。

想也知道,宫中召见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目的,不过就是他许氏嗣子的身份摆在那里,父亲兄长又是为南渡小朝廷死的。他如今来了建邺,哪怕是要守孝,住在宫中的人也不能真的等到他守孝完毕了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