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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儿(133)

说起来如今的洛阳之乱确实不是新鲜事,而是多年前‘九龙夺嫡’的延续。表面上当初胶东王羊回洛阳称帝成功,是夺嫡的胜利者,实际不然。羊回根本没有坐稳皇位,甚至连收拾当年一起争皇位的兄弟们都来不及,就被汉赵俘虏了。

然后就是匆忙之间雍王羊威上位,这也是当初九龙夺嫡时的老面孔了。

羊威上位之后并没有树立起威信,强势的兄弟们对他阳奉阴违更加明显,这就是如今洛阳乱局的内因啊!

至于外因,不用说也知道,现在刘氏汉赵越来越强势,对大周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就在不久之前,汉赵再一次洗劫了长安。此前已经攻下过一次长安了,掳走长安百姓十万。如今再来一次,长安甚至来不及恢复生机,就又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这种情况下,洛阳的城池根本无法让人有安全感!

出于对政治的敏感,许勋及时抽身而退,离开了洛阳。此时这种情形,退一步才海阔天空!对于许氏这样的势族来说,求稳比暴富重要多了!

但让许盈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样‘苟得住’的亲爹,居然也想投机一把——说是投机也不恰当,只能说是静极思动,有了‘亿点点’想法。

此时藩国就在汝南的汝南王羊良,当初九龙夺嫡时敬陪末座,看起来只是随大流被卷进去

的。后来胶东王羊回登基,他也就乖乖呆在封地,连洛阳都很少去了,平常也只是与佛道之流打交道,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然而,这位汝南王就真的这样恬淡?

树欲静而风不止...身处在这么个时代,他又是羊氏宗亲,还是先帝一脉,就算是想与世无争,现实情况也不允许。他表现的再小白兔,当权的兄弟也不可能真的相信他。如果不想某天忽然一个欲加之罪落在自己头上,就得好好盘算。

索性谁当天子都会怀疑他,那还不如真的谋划一番,如此也不算白担了这个罪名了!

按照家信中的暗示,这位汝南王分明是心有成算的!而且不同于他那些兄弟们,他显然低调的多!这些年来韬光养晦,就算是兄弟们并不相信他真的一点儿野心也没有,也没人将他认为是需要特别关照的对手了。

但实际上,这位做了一些关键的准备工作...私下结交的势族可不少!

虽然都没有做实质性的结盟,但确实各方都勾连上了。对于许多势族来说,这位汝南王不一定是第一选择。但若是情势到了那个份上,自己支持的人没希望了,大家还是愿意支持他的。

本来羊氏上位靠的就是势族支持,如今羊良如此,也算是‘祖宗之法不可变’了!

虽然老套,但在此时使用这个招数其实是非常有用的...这时正是势族的黄金时代呢!

而恰好汝南王的活动区域中心就是汝南,最为笼络的正是汝南势族。许勋一从洛阳回来,只怕就上了羊良的‘礼贤下士名单’!

本来,许勋这个老狐狸并不一定会对此有什么想法,他离开洛阳本就是为了保险起见。若要上赌桌,又何必回来呢?在洛阳还更方便投注呢!

但中间的引荐人是汝南第一名门的袁氏,这个面子一定要给,许勋无奈也只能去见汝南王羊良。而就是这一见,许勋改变了主意。

如果生在现代,汝南王羊良应该是那种特别有煽动力的创业者。哪怕自己一无所有,也能让一群人放弃眼下所有,跟着自己只管往前走...那是一种很难说明的气质。

当然,如果仅此而已,还是无法说服许勋。真正让许勋选择押注的是,他分明在这位汝南王身上看到

了‘众望所归’——对这位汝南王有所偏向的势族很多,只不过大都在暗处进行,所以不明显而已。

许勋是老油条了,这一点却是被他感觉了出来。他大概明白这些势族的想法,大概是觉得汝南王羊良本身是比较势弱的那种性格,而这恰好是世家大族们所需要的!真要来个强势皇帝,他们反而觉得难伺候!

一个人身上的‘势’是很难说明的,而一旦‘势’加诸于身,那便是十全十美、百无禁忌。

许勋很清楚,在此时,得到了如此多世家大族的隐隐认可,这已经初步凝结了‘势’!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押注在汝南王身上没错!

想到家族安排了种种后手,就算押注失败也不见得会如何,许勋便一咬牙上船了。

对于许勋站队了羊氏内部角逐,许盈没什么想说的。一方面,他现在年纪小、人又在南方,说不上话,说了也没人听。另一方面,为整个家族做决策的父亲只会比他想的更多,而不会比他想的少!

他能察觉到其中的风险,许勋只会比他更清楚。

只能说,存在于这个时代,不同的人、不同的家族都有自己的追求,根本无法纯粹因为有风险就什么都不去做。就像罗氏,做个土皇帝很好,但他们依旧想更进一步,所以掺活进了远在洛阳的乱局。

许氏看似位置比罗氏要高,没有同样的忧虑,但许氏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野心的。

只不过一般时候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第104章

一般来说,大家都习惯北方是鹅毛大雪,南方则是薄雪无声。但这个认知在小冰期末期的南方并不成立,到了隆冬时节,即使是南方,也是大雪封山的情景——这个时候人类活动对环境面貌的影响还远不能和后世相比,后世即使是雪天也难见厚实的雪毯了。此时不同,若是能从高处俯瞰,就会知道天地是一片白茫茫的。

而就在这样的大地茫茫真干净中,有零星的黑点,不断在移动。

虽然这种人很少,但总有一些人即使是寒冬腊月也得在外奔波。

“报——”随着一声长呼,马上的骑士勒住了缰绳,还没下马就大声道:“洛阳来信,快去禀报大王!”

“皇上驾崩了!”

接住这骑士的管事都是一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面让人扶住这骑士,这样冷的天,还要冒雪骑马,此时恐怕也就是一口气强撑着了而已。另一面则是赶紧去禀报羊琮,洛阳天子驾崩,那可是大事!

羊琮本在内室之中看书,眼前是一册摊开的《战国论》,旁边有婢女无声温酒,就着文章饮酒,是他最近的喜好。

外面虽然是飞雪隆冬时,羊琮起居的内室却被数个薰笼烤得温暖如春。管事被领进来时只觉得扑面而来的暖意,来不及因此放松,他立刻上前道:“大王,北边来信,陛下驾崩了!”

天子驾崩,这样的消息肯定会经由官道驿站,传遍天下的,顺便新皇登基也需昭告天下。而如今皇室衰微,洛阳朝廷的工作效率也不必多做指望,这样的事要等到南边接到消息,估计已经是明年春天的事了。

现在赶在天子使者之前禀报消息的,是羊琮自己的探子...他虽然无心于大宝,却也不打算做个睁眼瞎,有兄弟要害他的时候他依旧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在洛阳一直有他的探子,一旦洛阳有什么大变故,都会传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