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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怜(149)

逸之,你回来啊……

大军出发了。

她的心沉了下来。——为何她觉着,他这一去……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呢……

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而另一边,东诸本国的起义军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屺得到消息之后显得心情愉悦,他翘腿坐下,大口喝下一杯茶水,脸上尽是笑意。

怜秀与杉儿进来——

“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怜秀边问边坐下。她刚把杉儿安置下来,为掩饰住她是华葛人的身份,前前后后打点下来费了不少功夫,两人脸上皆有些疲乏之意。

“华葛那皇帝果真是名不虚传,偌大一个东诸,他竟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攻到城下……呵呵……”屺津津乐道。

“原来你是在冷眼旁观看笑话……”怜秀揶揄他道。

杉儿的心绪却为之一动,急忙问道:“华葛军队有动静了?”

屺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今日夜里,想必就是两国军队交锋之时。”

怜秀看向他,有些诧异,“这么快?!……那你还在这等什么?!发兵啊!”

“呵呵……我当然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两虎相争,必有所伤,到时我再发军入城,伊南莎·泷插翅难飞……哈哈哈哈……”

杉儿脸色随之一变,她慌忙看向怜秀,“怜秀姐……怎可这样?……”

怜秀拧眉不语。

杉儿急了,转头又对屺说道:“既是同样讨伐无道昏君,为何两军不能联手协助?”

屺愣了一下。

“杉儿。”怜秀道,“华葛军来我东诸地界……算是入侵的外敌……起义军里的兄弟们怎么会忍气吞声和他们联盟呢……”

“可是……可是华葛军一路并没有欺辱百姓啊!”

“……这……虽然……可……”怜秀不知如何言辞。

屺的表情显得深沉,“就算没有欺辱百姓,可是入侵行径昭然,两军难以合壁……”

“…………”杉儿两眼看着屺,她终于低下头去,不再坚持什么。但是那眼中落寞神色也看在屺的心里。

作为首领,他也有一份自己的无奈啊……

怜秀站起身,扶住杉儿的肩,想给她些依靠——但是杉儿骨子里却倔强。

“杉儿……夫人视他为仇敌,我们怎可与他联手……”

杉儿低着头,喃喃道:“怜秀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呃?”

杉儿抬起头来,直视着怜秀,“你应该看出来才是,他们……其实心里一直都有彼此的,所以陛下才会来东诸……所以夫人才会去华葛……”

他们一直都深深相爱啊……

没有说出口,只是因为爱得太深……太沉……太痛……

即便是亲王变成了皇帝,即便是左颜汐变成了沽月汐,还是相爱着,从未变过……从未变过。怎能变呢?

——我不复当年气勇

——我不复当年娇容

——今朝成王情难度日

——今朝成妖恨难消融

——我哀自为王不能执汝之手

——我怜自为妖不能度儿亡魂

——我已不复当年

——我已不复当年……

两军交战,殷红的血染花白墙,浑浊的烟熏黑砖瓦。

城墙上的弓箭手成批成队,重重的铁箭射出,犹如淋漓雨下,穿透盔甲与骨头,刺进血肉间——城墙下的士兵却潮涌不息,铁盾反射着刺白的光,他们要么前进,要么落后,要么死去,要么存活。

武器挑拨起星火,星火溅落似烟花。他们叫嚣得耳也鸣,他们斩杀得眼也红,他们死死活活只在一瞬,灵魂脱离躯体,血染满身,又见红莲绽放……

“我来晚了么?”白狸远远看着王都方向的滚滚焦烟,他闻到血的气息,他看见烟雾间的亡灵。“是什么人的军队……竟然能到这个程度……”

白狸拂袖轻移,他终于看清那个男人的容貌——“……林逸之……是你……”

林逸之坐在骠骑上,面庞清瘦了许多,他双眸冷冽,带有霸气。面前的军队分了三路,一路赵旬带领上攻城墙,一路天尧带领中攻城门,一路成哓带领下攻城河。

“果然周密……”白狸笑了笑,“想必伊南莎·泷坚持不了多久吧……”

再看眼前这一片残酷,白狸有些不适,他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反胃……

——我似乎是来救人的……还是不要在这里继续看了吧……

眼下,进宫救出杉儿和歆儿才是要紧。

正欲施一阵风渡自己进王城去,白狸又停下来。他隐约觉察到妖的气味儿……

为什么会有妖在这里?

白狸站在高处,俯身望着下面,综观战场,一目了然。——白狸看见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一股妖气正往这里漂移过来,气息微弱,速度也并不见有多快……

他心中狐疑,——这又是何许人物?

而战事已是刻不容缓,处在城门下的天尧一声咆哮!士兵们便列作长龙阵型抬起一根硕大无比的树桩,一鼓而击!二鼓而击!三鼓而击!数声鼓响之后大军破门而入!

——东诸大军以火盾相阻!天尧受挫,神情可怖!他一声怒吼如同野兽,震得东诸士兵娓娓不敢前进半步!而天尧手中紧握的阔斧毫不留情的劈头斩下!天尧的眼前火花四溅!血花四溅!连着皮肉骨头一起斩裂了!!!

火盾阵威力未显,华葛军一涌而入!

城墙上的弓箭手逐一坠下来,赵旬由下而上投掷巨石,投石器由百人推运操作,巨石上涂有草油,以火燃之,火石摧得墙毁,其间也造成不少进攻城墙的华葛士兵伤亡——林逸之果真是孤注一掷了!

东诸的弓箭手士兵被命撤离,一波波换至城河防线。这是东诸唯一的一条河,南北贯穿王城里外,成哓在入口处进攻,看来也难保了——

伊南莎·泷睡卧在床上,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双眼怒视着眼前的克罗蒙·俣,他叫道:“为什么撤退!你为什么让弓箭手撤离城墙!!!——”

“陛下,城墙已经失守,再不撤离士兵们只有受死……”

“那又如何?!!!死又如何!!!我没有让他们撤!他们就不能撤!!!我才是皇帝!我才是王!!!”

克罗蒙·俣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心里自是另一番心思。

华葛大军破城而入!直趋皇宫!——

林逸之骑在马上,他面色不佳,紧握缰绳的双手渗出冷汗,风吹而散,落土而化,没有人察觉到他隐忍的痛苦。

宫殿就在眼前了!伊南莎·泷就在眼前了!林逸之却一头栽下马来!——

“陛下?!!!”

“陛下!!!”

“陛下!!!……”

“……陛下!!!……”

…………

大军顿时无首,士兵们纷纷向林逸之倒下的方向涌去——士气跌落,无人心在言战。东诸大军却从左右方扑杀上来!杀得人措手不及!

赵旬提声高吼!“撤退!护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