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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怜(104)

克罗蒙·俣的脸色铁青,他一贯严肃,禁不起这种玩笑,下意识的,手中的剑紧了紧,他正在以最大的忍耐力接受沽月汐的讽刺嘲弄玩笑揶揄……甚至更多。

这是挑衅。她在挑衅。

沽月汐看看他的剑,笑了。

笑里几乎包含了所有的温柔甜蜜。半眯了眸,她一只手轻轻按上克罗蒙·俣紧握利剑的手——她是如此温婉可人,如此诱惑……

克罗蒙·俣却惊得几乎忘记呼吸!他的整个身体僵硬而不得动弹,也许是因为紧张,或是别的原因——全身警惕的看着靠近的沽月汐!她的娇小在他魁梧的身体前显得愈加柔弱,仰起美好的脸,无辜纯净,就是这样的女人,却让他觉得致命!

那只轻按在手背上的娇柔玉手似有似无的按着,冰凉的肤,凝脂玉色,隐隐的寒气传至他的身体——他觉得冷……不光是身体,更多的是心魂……

低望这一双眸,她想向他传达什么?……

克罗蒙·俣如身坠冰窟——

“将军……也想连我也一同杀了么?……”她痴笑着问,带着讨好的娇气。

“砰!——”剑已落地。

克罗蒙·俣松开了手!——他几乎无法立住!踉跄几步,大口喘气看向沽月汐……

他无法承受!他无法承受这种冷冻!就在上一刻,他几乎差点就认为自己要死掉了!

沽月汐已优雅的直起了身体,一衣的白,拖曳在羽石地砖上,灼灼发着柔和的光,泛滥出美丽纯白的光晕。她一改方才那副柔弱撒娇的容颜,立在克罗蒙·俣面前,冷傲的浅笑着。

她是银狐。

她是妖。

她触到你的肤,探得你的心脉,便能在你心里下一场缠绵雪,纷扰纠缠,悲鸣无声,整个身体恍如渐渐沉睡,心跳慢下来,越来越慢,脉搏弱下来,越来越弱,四肢无力,身如僵石……

然后,他差点死掉在那一片孤鸣寒冻的大雪中——

克罗蒙·俣却意外的笑起来,带着自嘲。

“我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朝政上独当一面,人人惧我,如今在你眼里,我恐怕也只是一条可任意宰杀的老狗……”

沽月汐在最后一刻竟放了他——为什么不索性杀了他?

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我为什么最后松了手呢?

也许是因为无趣吧……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原因,或者,她心里还潜藏着别的情绪……总而言之,此刻,她放了他,她不想杀他……

杀人,好没意思啊——

沽月汐懒得再想这些琐碎的小心绪,轻盈转身走向床角瑟瑟发抖的秦岚——

从未见过,像干枯的叶,随时面临着可能会撕裂碎落的死亡——秦岚此时的表情让她有这种感觉。

苍白,无力,单薄,悲哀……

这双惊恐的眼睛说明了什么?——呃……她应该已经认出我的声音了吧……也好,至少可以省略自我介绍。

沽月汐听到身后的声响,遂转身看去,克罗蒙·俣已捡起剑气势紧张的面对门站着——

门口站着的那人,正是华葛国皇帝林逸之。

她有想给自己一耳光的冲动!——她是怎么搞的?!是皇后房间里的香粉气味太浓了,还是她刚才太专心了?怎么每到关键时刻自己的鼻子就这么不争气呢?!

林逸之的脸色很难看,不,是极其难看!

为什么会有个男人在这里?!

……她……和一个男人在这里!……一起?!……

——可是……等一下,他或许昏了头了,理论上他最先关心的应该是:他们,要对秦岚,做什么?

林逸之强压着这股来意不明的怒气,硬生生的压着——真是鬼迷了心窍!

林逸之自我嘲讽起来。

——我竟然在乎起这种可笑的事情来?!这种女人,这种空有一身好皮禳,却是没心没肺冷酷无情的女人!我在乎她做什么?!这种人,自持清高,藐视人命,我为什么要在乎她?!笑话!

“两位客人……来的时候也该跟主人打个招呼才是……”声音低沉,明显透露着危险的信号。

克罗蒙·俣瞟了沽月汐一眼,随即转身跳出窗外!——

林逸之却也没追,站在门口,略略提高音量喊道:“有刺客!——”

但是这声喊在沽月汐看来,却像是敷衍,应付。

外面的士兵忙乱起来,嘲杂声一片。林逸之索性合闭了门,又度到窗前,关上了窗——

沽月汐向后退了两步,心里又是一笑。我干嘛要往后退?我干嘛要怕他?……笑话!我怕他做什么?!他能将我怎样?!

不过方才克罗蒙·俣最后那一瞥眼神,叫她心里头好不舒服!那个男人竟然敢笑话她!他以为林逸之是我的克星?他以为林逸之能制住我?愚蠢的男人!愚蠢!男人是否都喜欢高估自己的魅力?——以为我会继续迷恋吗?!以为我会继续沉沦?!克罗蒙·俣!你以为我不敢杀林逸之吗?!——他是凶手!他逃不过!所有人都逃不过!

窗门合闭的房间显得空阔阴暗,秦岚的双眼犹如燃起了光亮,她直直望着林逸之,像在绝望里看见了希望。

秦岚,是痴了?还是傻了?……

林逸之微微皱眉,看来他的皇后,病情刚刚稳定不久,又受到更大的惊吓了。让她疯傻可不是他的本意。

沽月汐冷笑,“怎么?心疼了?——要不要靠近些好好安抚一下她?”

林逸之却一扫方才阴郁面容,挑眉笑起来,“……这话里怎么有股醋味儿?沽月姑娘莫非对在下……”

“休得胡说!”沽月汐怒叱,顿了顿,心里又一阵反悔,她这么激怒,才真是称了他的心,转念又道,“我可不愿被皇后娘娘嫉恨!”

林逸之只是轻轻含着笑,“你即不奇怪,也不惊讶,……果然,你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又如何?我只是个生意人,只要对方有我要的东西,是什么身份我为何要在意。”沽月汐冷冷回他。

“我却奇怪……你是如何知道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林逸之的笑里少了些方才的温情,多了寒峻。

两个人,距离不过数步,却以寒而止,相互敌视着。

如同两条周旋的蟒,凌驾着危险的姿态,盘旋而居,相视凝望,看似平静,紧张的空气却已经自四周蔓延开来,毒牙,早已隐约显露,随时可能俯冲着袭去!——

沽月汐泠泠望前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禁笑叹,他竟会以这样的眼神凝望我——这样陌生,毫无保留的敌视!

“我……老早就知道了。”像是在玩猜谜游戏,她丢给他这么一句话。一句话里带尽暧昧诱人。

她老早就知道了,老早,老早老早以前……

林逸之很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动,输赢尽被她操控的游戏。这个狂妄自大的女人!他越来越觉得是种威胁!——

“是么,我真感到荣幸。”他虚假的笑,显而易见的虚假,他故意的,那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