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的记忆开始，海面上就都是‘人类’了。”
他歪了歪脑袋，不解地问：“‘魔族’是什么？‘侏儒’，不知道。‘精灵’……是有海藻眼睛，喜欢对我们扔很硬的、不会动的蛇的人吗？”
那是箭，谢谢。
在心里吐槽了对方的迷惑形容，伊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人鱼的存在是真实可寻的，记忆传承保证了人鱼不可能出现文明毁灭的情况，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
——作为最凶悍、称霸海洋的王种，渊尾人鱼，是诞生于若狮纪元的新的分支。
人类和侏儒的确在陆地上能为所欲为搞研究，通过魔法和炼金术开发新品种，但海洋向来是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科研人员的禁地，括号，奇奇这种侏儒中的奇葩不算，括号回。
别说技术上能不能完善人鱼基因、创造出更强的人鱼种，光是想在海洋里捕捉到一尾活着的人鱼，就已经是天方夜谭级别的幻想了。
那到底是谁做到的？
好奇心蠢.蠢.欲.动地翻滚上来，伊缇提出想看看渊尾人鱼的诞生地，小紫也甩着尾巴同意了。
“伊缇会喜欢的。”他眉眼弯弯地说，“很像。”
伊缇迷惑：“很像？什么很像？”
渊尾人鱼眨了眨眼睛，趋近熟练的大陆通用语难得卡了壳，最后只能含含糊糊地丢下两个字：“感觉。”
伊缇不是很懂。
但她很快就懂了。
小紫带伊缇来到了渊尾人鱼的诞生地，也就是整个深海领域的中心，也是藏在最底处、永无光亮的一道裂隙。
在伊缇进入到裂缝之前，她没有任何的察觉，但自她的指尖触碰到裂缝内部空间的那一个瞬间起，山一般的可怖压力直接咆哮着席卷上来！
——是情绪。
恐惧、绝望、害怕、怨恨、冷酷、杀意……多到分辨不清的黑暗情绪交织在一起，罗成一张巨网，钻入伊缇的脑海中，肆无忌惮地横扫一切！
切格诺皇宫所埋葬的那一切，跟这个裂隙比起来，就像是个刚刚诞生的柔软婴孩。
那一瞬的感知就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插入大脑随意搅拌，伊缇除了咬着牙、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竟然连哭喊的余力都没有了。
太痛苦了。
不是肉.体上受到了伤害，而是精神上无法承担的压力的凌迟。
渊尾人鱼不安地在旁边团团转，焦急地询问却得不到回答。他根本不晓得伊缇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时半会间，就更猜不到要将她脱离裂隙。
恍惚中，伊缇好像听到了耳畔传来的一声叹息。
温柔的、微哑的、无可奈何的，能够唤起所有深渊魔族心底最深的眷恋的声音——
“怎么到这里来了？”
脸侧仿佛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下一秒，无形的力量包裹住了伊缇，安抚她伤痕累累的精神。
伊缇与小紫被温和地推出了裂隙。
渊尾人鱼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伸手要去抓住他的伴侣，却只见对方怔怔地看着裂隙的方向，唇瓣翕合，声音轻忽，仿佛不敢置信。
他却听不懂。
他当然听不懂，因为伊缇说的并非大陆通用语。
——“魔神……陛下？”
那是深渊魔族的低喃。
作者有话要说：就很气。
我写这篇文的时候，文档崩溃了三次，我相当于重写了两次半。
大家好，我 杀 电 脑。
【微笑】
第072章
………………
…………
……
“怎么到这里来了。”
指尖擦过魔女候补的脸侧, 黑发紫眸的魔神微微笑着自言自语，挥手送人鱼与魔族离开裂隙后, 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抽离了身前那团暗色的雾。
准确来说, 应该是一面由吞.吐.状的雾气组成的镜子。
镜子上正倒映着伊缇呆呆望着裂隙的样子。
魔神低下眼睛, 半是无奈地轻语：“……可不是乖孩子该来的地方。”
“魔神陛下？”
小萝莉模样的“暴怒”闻言, 歪了歪脑袋, 笑容天真灿烂地抱住魔神的手臂, 又忙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 像是想证明自己超级无敌乖。
被旁边的“嫉妒”一边咔咔往文书上盖章签字, 一边不优雅地翻了个老大的白眼, 感到辣眼睛似的, 举起暗天使的半拉黑翅膀, 进行手动马赛克。
——事实上, 伊缇可能永远也不会晓得，自从她被她的魔神陛下丢上大陆历练之后，魔神就天天在神殿里看她直播。
吃瓜群众还有轮流作陪的七魔王。
暗戳戳聚众看直播，还不给钱, 这就很过分了。
但显然, 在场没有一个魔有这样的自觉。那眼神翻译成大陆通用语，大概就是：能成为魔神陛下的直播工具人，是你的荣幸！羡慕死了！好气哦！
旁边二次审核文书的“色.欲”见状，蹙了蹙眉，是不那么和善的口吻。
“都这么十天半月了，伊缇她还连深海海域都没能逃脱。陛下, 是否——”
“不，还有时间。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魔神笑了笑，对“色.欲”摇摇头，又安抚般拍了拍蠢蠢欲动、要露出尖牙的“暴怒”的发顶，随后往后仰了仰，倒在一双巨大的白骨掌心当中，姿态慵懒地合上眼。
“我先休息一会儿……拉尔丝，看到好玩的，记得叫醒我。”
眷恋地将脸埋在魔神的手臂，被指名的“暴怒”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温顺且驯服的，泛着奶香的小狗。
保持骷髅原态的“怠惰”小心地合拢指节，隔开外界的所有窥探。
这就是到此为止的意思了。
“嫉妒”与“色.欲”用无声魔法收起所有的文书与道具，恭敬地对魔神深深行礼后，才悄无声息地退出神殿。
出了神殿门之后，“嫉妒”忽然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侧头看向“色.欲”。
“你看上去很想杀死她哦，洛丝特。你……是在嫉妒吗？”
“色.欲”面无表情地眯眼回看同伴，仿佛血液染成的红唇微微翕合，似笑非笑地“哦？”了一声。
对这样杀意满到要溢出来的气势面不改色，“嫉妒”用食指绕了绕耳后垂落下来的长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试探。
“真奇怪。明明是由你亲自教导出来的候选人，还有幸受到陛下的青睐，不应该好好疼爱的么。难道，是在害怕你的学生也一口一口吃掉你的心脏？”
青年一字一顿。
“毕竟，你就是第一个，吃掉了上任心脏，又例外爬上七魔王之尊的现任魔女呀。”
面对如此挑衅，“色.欲”却忽然笑了起来。
同样染成赤红的指尖点在饱满的唇上，魅魔笑起来的样子，意外得纯洁无瑕，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让“嫉妒”的心神不由愣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间，“色.欲”漂亮的指甲浅浅刺入了他的胸口。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葱白的手指往下低落，而魅魔凑近了他的耳畔，如同是情人间的偶偶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