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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弃妇(45)

“有话快说,本宫的耐心有限。”孟琛手里的刀锋又转了转,雪白的刀刃令人晕眩。

不弃有些委屈,她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似瞅着他,又似没有看他,“我,我不是跟他一伙的。”

“关……”狠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却生生卡住,说不出口。为什么呢?为她多次拼命相护?还是为她在乱坟岗那句小心翼翼的“讲和好不好”?还是她吹胡子瞪眼的“红衣男”?

孟曜眉头一皱,转了身,“二弟,随我来。”身形一闪,顿时没了影子。

这极快的身法瞬间让孟琛头脑清醒,这么长时间了,他竟然没有察觉这一匹躲在暗处的狼,更差点着了他的圈套!他再没半分犹豫,纵身跟了上去。

不弃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那抹红影越来越远,变成了一个红点,最后彻底消失在铺天盖地的飘摇风雨中。

“小妹。”冯哥伸手在不弃眼前晃了晃,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兄妹一路闷闷的回到房间,萃玉已经布了一桌子她平常喜欢吃的菜。可她哪里品味美食的心情,满桌的美食全进了朱雀的肚子,不弃呆坐了一会儿就爬上床躺下了。

冯哥让萃玉把朱雀带下去,犹豫了很久,转进了不弃的房间,见不弃蒙着头,心知她睡不着,便上前替她掖了掖被子,在床边坐下,轻轻弹了一下不弃的额头,"小丫头,有什么心事不能跟大哥说?”

不弃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眉目温柔的冯哥,轻轻点点头,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或许冯哥是她唯一不需要设防的对象,"刚知道云袖想刺杀太子时,我就害怕她会死,在她真的动手后,我怕我会被太子杀死,我怕你和爹都因此而死。我害怕做错事,非但帮不了云袖,反而拖累了冯家,每说一句话都紧张的要死。”

"小妹,你做得很好。不管是救云袖的努力还是后来的安排,都做得很好。还记得那天你在街头处置那小贼吗?当时阿曜就赞你不凡,我还不以为然呢。"冯哥摸了摸不弃的额头,轻轻笑了。

"大哥,我真的很想阻止云袖。”

冯哥一愣,"为什么要阻止她?这次如果能杀了太子,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有利了。阿曜在皇室的地位太特殊,孟琛尚有一分活路,太子将来登基是必定容不下阿曜。小妹,你在云袖刺杀前就知道她是阿曜的人对不对?”

不弃轻轻点了点头。

"如果直接向阿曜摊牌,你们俩联手,或许就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你也不必在东宫的地牢里受那牢狱之灾了。”

"我怕孟曜过河拆桥,趁机杀了冯家灭口。”

冯哥仰头笑起来,又使劲刮了不弃的鼻子,"放心,他不会。"见不弃冷淡的眼神,又一字一顿道,"至少在他登上皇位之前,不会。”

"孟曜这么多年一向以体弱多病示人,旁人根本不知道他暗中培植了这么多势力,连太子妃都是他的人。想来这段日子来太子处处针对孟琛也有太子妃狂吹枕边风的功劳吧。这一回如果云袖刺杀成功,你们必定早就设计好了将幕后黑手指向孟琛的万全之策。”

冯哥定睛看着不弃,思绪在脑中转了好几个弯,嘴里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小妹,你不会真的喜欢孟琛吧?”

那暴雨一直落不下来,夜间的风吹得更急了,窗外的枝桠不断地敲打着窗棂。不弃没吭声,只望着远处出神。对孟琛,是喜欢吗?想起初见时他的恼羞成怒,宫中再见时他的得意洋洋,郊外遇险时他的真心救护,东宫血战时他的毅然决然,嘴角不自觉噙着一抹笑意。

"小妹。"冯不离瞧着那丝微笑,顿觉黯然。

不弃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

冯不离的心中忽然觉得很痛,用力握住不弃的手,"阿曜说,他想娶你。我知道他说这话时,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和爹的确承诺过会全力支持他,但不包括牺牲你,只要你不愿意,哪怕爹不同意,我可以想办法安排你离开帝京、避开婚约。可是,小妹,孟琛你是绝不能喜欢的。他是我们必须除去的敌人!”

"他是孟曜的敌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弃从被窝里跳出来,与冯哥对峙,一字一句的说,"孟曜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好,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你忘了吗?孟琛是断袖!"冯哥情绪一激动,紧紧抓住不弃的手腕。

不弃觉得冯哥的手像铁钳子一样抓得太紧,生气极了,"那又怎么样?你快放开我。”

"怎么样?"冯哥呆住了,"不弃,大哥是怕你将来伤心。”

不弃一肚子的火气很快又被这句话熄灭了,喃喃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其实,我跟孟琛……我跟他,压根就没什么。"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单方面的好感,除了那一次出手救自己,孟琛压根就没表现过什么,也没说过什么。

“没什么?”冯哥见惯了风月,对于男人哄女人的那一套实在太了解了,这会儿恨不得跑出去放冷箭弄死孟琛,见小妹这幅模样,使劲耐下性子,“你不是也说云袖傻吗?那你还像她那样……”

“果然是孟曜虚情假意骗了云袖是不是?”不弃的思维登时跳了回来。

冯哥只好再跳回来一次,这一回他不再围魏救赵,而是直击要害,"别的事先不提,长痛不如短痛,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姓孟的,趁他今天在,我们去问个清楚,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初见时,红衣袒露的孟琛将那通体雪白的男子按在墙上的画面历历在目,不弃紧咬嘴唇,又缩回被子里。 

冯哥几番伸手想去拉开被子,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低低道,“不弃,大哥绝不会逼你嫁给孟曜,只要你决定了,大哥去说服爹,安排你离开。”他站起身离开,不再看不弃。

大哥的话听得不弃心里一阵失落一阵感动。闭上眼,脑中翻江倒海,一会儿是孟琛红衣缭乱的模样,一会儿是孟曜如芝兰玉树的微笑,一会儿又见到一个妩媚不可方物的美人,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竟然是云袖。

或许,离开帝京出去转转也好,或许可以像侠女一般游历江湖,快意恩仇,再像徐霞客一样写一篇游记流芳百世,不比文淑皇后更有价值吗?

☆、归宿

东宫刺杀事件过后,皇室日日宴饮的习惯总算有所节制,不弃的精神渐渐恢复了,整天在家里教朱雀说话。

从前上英文补习班的时候,老师就说,人类学语言有一个关键期,在那个年纪不需要老师自己也可以学会语言,朱雀幸运的还没有错过关键期,虽然还不大会把词语组成句子,但日常的沟通交流都没什么大问题了。

“不弃,吃,吃!”一大清早,朱雀兴冲冲地举着一只咬了一口的鸡腿冲到不弃眼前。

朱雀在冯府群居了十几天,里里外外都熟络了起来,冯爹给他取了个大号叫“不语”,还暗箱操作给朱雀上了户籍。不弃拿着冯爹的书信哭笑不得,从前朱雀不会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份稳重的霸气,或许是应了名字里那个“雀”字,他如今整天叽叽喳喳像只麻雀,整天在不弃耳边聒噪,一会儿说萃玉昨天嫌弃他不跟他说话,一会儿说冯府的护院小李欺负他,最后更是嘟着一张嘴,委屈地说他早上这三天只吃到了一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