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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家的俏长女(7)

老槐树到苏云朵家的这条小道,不下雨的时候倒还能走走,今日刚下过雨就显得泥泞不堪,魏氏走得十分小心,比刚才苏云朵走这条小道的时间几乎多了一倍。

当她走近苏云朵家的这个破败小院子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苏云朵清亮且冷静的声音:“娘,你且勿悲伤,你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弟弟妹妹。爹这里有我看着,你且带着二弟去隔壁房里休息。爹爹的药和晚饭就由我带着大弟来准备。娘,你看我从山里找了些野菜,还有……南瓜,今日晚饭咱可以吃得浓稠些。”

“孩他娘,听朵……朵的……咳咳咳……去休息。朵……朵,以后别再浪费银子抓……药……咳咳咳……”苏诚志的话无力且断断续续,才说了那么几个字,又是好一阵剧烈的咳嗽,显然病情十分严重。

“爹,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些药又不值几文银,昨日咱娘的绣品又卖了好价钱,这不一气给爹爹抓了十多日的药,爹爹且安心养着。放心吧,爹,你的病看似严重,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的病并非什么肺痨。这两日我好生研究过爹爹书箱里的医书,爹爹的症状与书上所记的肺痨相去甚远。”要不是魏氏亲耳听到,而且这声音的确是苏云朵的声音,她还真不相信这个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来自那个怯弱的苏云朵,听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朵朵,你爹爹今日又咳血了!”宁氏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恸。

接着又是苏云朵清亮的声音:“爹今日为什么会咯血,娘比我更清楚,要不是苏云英,爹爹又何至于咯血?!

虽然我不是大夫,可是爹娘一定要相信我,爹爹的病情真的与书中所书的肺痨症状有许多不同之处。

娘,你有没有注意到,虽然爹爹咳嗽是相当严重,而且痰中也带着血丝,可咱爹这两日不是都已经没有发烧了嘛!

书上有云肺痨发作的最明显症状就是持续低烧且以午后为著。

只这一条咱爹爹的病情就不符合肺痨之症。!

我才不相信爹爹是那劳什子的肺痨。

爹爹之所以痰中带血多半是因为咳嗽过剧伤了气管的缘故。

娘,你且放宽心,带着二弟去休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可别累着了。”

随着苏云朵的这番话,苏家这个破败小院子里原本压抑的空气似乎都松动了许多。

第8章 辩证

不知为什么,魏氏听到苏云朵的这番话,虽然对苏诚志的病情还是有些惧怕却意外地生出一些期待,片刻之后却又不由微微地摇了摇头,心里不由暗赞一句厉害,连她这个外人听了都生出了期待,更何况是与苏诚志鹣鲽情深的宁氏呢。

虽然同在一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多年,事实上魏氏与苏诚志和宁氏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她依然希望苏诚志能够赶紧好起来。

苏诚志是林溪镇上少有的几个秀才,比起其他几位,苏诚志更得学生们的推崇。

苏诚志性格温和对学生极有耐心,失去苏诚志对林溪镇的学堂和学子们而言是一大损失。

魏氏在镇学堂读书的小儿子柳玉书还有七叔公家的柳玉立,袁家的袁腾飞都因为与苏诚志同村,跟着苏诚志读书得益非浅,也正因为如此,在分家的时候无论是柳东林、魏氏还是七叔公和袁家都替苏诚志夫妇说了不少好话。

虽然最终还是没能让苏诚志一家多分一点东西,至少让苏诚志保住了他那只书箱,更让他们一家拥有一个栖身之处。

不管苏云朵的话是否真实,魏氏却长长松了口气。

既然苏诚志一时半刻死不了,魏氏也不着急进门了,正好她已经看到柳东林提着个布袋匆匆而来的身影,索性就等当家的来了一起进去。

虽然深秋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像刀子,好在没再落雨,魏氏因为去闺女家做客穿得比较厚实,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怎么不进去?”看到自家婆娘不但并没有进苏家反而迎着他过来,柳东林心里不由一惊赶紧加快了脚步。

“等你一起。我告诉你啊,刚才听云朵丫头说,诚志兄弟的病并非肺痨,也不知是真是假。”魏氏小声地告诉刚才自己听到的对话。

柳东林不由睁大了眼睛,如果苏诚志真的不是肺痨,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当然只凭苏云朵所谓的症状分析,却是当不得真的,苏云朵识字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可是仅凭一本医书就否认镇上大夫的诊断,却也说服不了人。

柳东林对着魏氏扬了扬手上的布袋,里面装了大约五六斤白米,可精贵着哪!

今天去平水镇看闺女自然少不了带上这样那样的礼物,亲家非要还礼,这白米就是亲家的还礼之一,要不然他家平时也是舍不得买这么雪白的大米来家。

看着柳东林手上的布袋,就真的魏氏也有些肉疼,他们家的日子是过得还不错,可是这两年灾荒下来,他们家也只能紧着过日子,平日里吃得也多半只是糙米,这样的白米就连小儿子和小孙子一个月里也不过吃上那么一两次。

这五、六斤白米一大家子可以敞开来好好地吃上一顿干干的白米饭了!

不过想到如果苏诚志真的病愈,小儿子柳玉书只怕最为得利,还有马上就要开蒙的大孙子二孙子,只怕以后仰仗苏诚志的地方还很多,因此魏氏还是对着柳东林点了点头:“当家的,咱们进去好生问问云朵丫头。”

因为听了苏云朵的那一番话,再进苏云朵家的破院子,魏氏心里就没有那么悚了。

柳东林和魏氏进门的时候,宁氏已经在苏云朵的安抚下陪着苏泽臣在隔壁屋里歇下了。

因为怀着身孕,这些日子又没日没夜地绣荷包帕子,今天又受了一场惊吓,这会儿因为得了苏云朵的那番话,心神松池下来,很快就搂着哭睡过去的苏泽臣睡了过去。

魏氏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同是女人更懂得怀孕女人的辛苦,得知宁氏刚刚睡下,不但自己放轻了脚步,还特地关照柳东林也放轻脚步和声音。

柳东林和魏氏被苏云朵迎进自己那间屋的,因为刮风下雨,苏云朵的屋子显得有些潮湿,不过虽然家徒四壁却收拾得十分干净。

在苏云朵的屋子里坐下,略作寒暄之后,魏氏开门见山地问道:“丫头,刚才在外面听了一耳朵,你说你爹的病并非肺痨可有依据?”

苏云朵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不瞒大娘,要说依据我还真不敢说,我也只是看了医书,与我爹的症状两相对比说来宽慰我爹娘。

我爹爹的病情与医书所书的肺痨之症难免有许多相似之处,否则镇上的大夫也不会轻易下那样的结论,可是的确又有许多不同之处,故而我才大着胆子这样劝我爹娘。

一是让我娘能够安心休息一会,这些日子我娘实在太辛苦,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既在照顾爹爹和弟弟,还要没日没夜绣荷包帕子,更得忧心我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