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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夫人(122)

勒安谦提着染料大桶,缓缓地走在后面。

卓婉抱着矮墩子慢吞吞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来捡起地上漂亮圆滑的小石子放到勒安谦的空桶中。

三个人悠哉哉的走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走到城墙下,出门时的空桶已经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小石头,大的有拳头大,小的不及指甲盖。

路上正巧碰上购买石艺品的商队,卓婉自来熟地跟商队押货的大伙计聊了几句后,大伙计一脸热情地邀请三人坐上了马车。

大伙计看了眼染料桶,又看了眼白白胖胖的卓婉,带着一股你不必解释我全知道的自信,道:“跟着父母来沙城做生意的吧。”

“不是。”卓婉庄严道:“我来这里当官的。”

大伙计瞅了眼她身上的粗布麻衣又根据她的个头猜了个大概的年龄,肯定道:“还没有及笈吧。”

卓婉点头,嘴甜道:“你看的真准。我再过几天就及笈了。”

大伙计仗着年龄比她大十多岁更有阅历,恳切地教育道:“有当官的念头是好的,这个沙城的军营里就有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但是,做为一名行商的生意人,要诚实,不能撒谎。一旦在商行中没了诚信,就吃不了这口饭了。”

卓婉顿了顿,一脸真挚道:“你说的都对,我来这里是为了玩游戏的,家里大哥说沙城远离京都,没啥规矩,可以尽兴地折腾,还不用被人用异样眼光看。”

“确实。”大伙计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诗兴大发道:“沙城的风都是自由的。”

“对,这里百废待兴。”卓婉瞅了眼他身后乌压压的货物,学着他坚定的说话方式道:“你是南方人吧,我在北方的商行里没见过你。”

大伙计一脸赞赏道:“看对了,我南方沿海的,与老父做鱼肉珠宝生意。”

“南方的生意不好做,大氏族组成了排外的商行,对你们的生意有打压吧。”卓婉与他刚才的表情一模一样,满脸都写着我了解你不用多解释。

大伙计沉重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被挤压的越来越活不下去,捞了鱼运到城里去卖,进个城门就被剥走了一半,刚摆到街上,衙门的人又开始收税,俺们村的人捕到的鱼宁愿烂了也不去城里卖,赔钱。”

“还是咱们沙城好吧。”卓婉与有荣焉道:“没有城门税,货物还很抢手。”

大伙计看了眼身后的货物,不太认同道:“不太好做,花光了所有的银钱才买了这么些货物,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都说要给沙城的小城主留着。本想着比他们嘴里的小城主多一倍的价格买下,结果被石雕大师给扔了出去。这里的人,脾气都太差了,一点耐心都没有。”

卓婉眯眼笑了笑,道:“咱沙城的人虽然脾气暴了点,但都是真性情,不会给你耍贱取巧,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更不会给你耍心眼。”

大伙计承认道:“你说的实在,这是我做生意以来,走的最快最省心的一趟,沙城人做生意就是直。等我把这批石艺品卖了钱后,会再来沙城做生意的,说不定我以后就要靠这些石头养家糊口了。”

卓婉藏在袖笼里的手指点了下矮墩子的手心,对着大伙计道:“我在沙城待的时间长,比你多了解那么一点点。同是做生意的,咱们相见就是有缘,我给你指条路,你要是能带着你村子发家致富了,也是我的造化。”

矮墩子紧跟而上:“姐姐,你这样做,外祖父会不会训你呀?”

“不会,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卓婉身上都带着普济众生的光芒。

矮墩子一脸稚嫩地对着大伙计傲娇道:“我姐姐是我们家最聪明的,跟你指路,你好好听着。”

卓婉适时地展露一番自己的财力,故意从荷包掏出糖块,手一抖撒了几个红玉花骨朵。

大伙计眼神闪烁着看向她,他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买不起她的这个雕琢精湛到以假乱真的花玉。

他猜测着,她定是大商家的小姐,她的话绝对可信。

“你让你村子里的人尽情地捞鱼,晒成鱼干,或者腌制成鱼酱等等,把这些全卖到沙城,只要你卖了这一次,再精致的石艺品都能得到,沙城的人就稀罕这个。”

大伙计愁苦地皱起了眉头,“我也想过把鱼卖到沙城,但运不过来,况且一路上的山匪数不胜数,前年我试图绕过城镇走山路运到北方卖鱼干,还没出南河就被抢劫一空了。”

卓婉手指粘着染料在马车板上画了一个简陋的地图,道:“你回去的时候走这个路,这个路已经被踩平了。”

卓婉看大伙计激动不已地连连点头,继续道:“你收完鱼肉后,你找有这个图标的店铺,说你找平八去沙城押货。平八能平平安安地把货给运到沙城,一路上,你不用操一点的心。”

卓婉在地上画了她商队的图标,开始谈雇佣费,“他们武功高强且细心体贴,保证你的货物不出一点问题。相对的,押送的费用就要高一些。第一次押送时平八会等你卖完货后根据你盈利情况收收雇佣费,如果你觉的合适,他们还会押送第二次,依然是根据盈利情况收费;如果你觉的要价太高不合适,他们不会收取这次的雇佣费,就当免费交个朋友,但不会再押送第二次,除非把上一次的雇佣费给了。平八走的是良心镖,适合你们这种走小生意的。”

如此仁义的押镖方式让大伙计眼前一亮。

卓婉继续透漏道:“平八粗狂豪气讲义气的侠士,如果你把你村子里的艰难境况讲给他听,他确认无误后,很有可能对你的货物分文不取。”

大伙计想到村子的鱼肉从沙城换回石艺品后再转头出海卖掉后的巨大利润,兴奋地傻笑了起来。

在他的傻笑中,马车到了城门,卓婉抱着矮墩子跳下马车,挥挥手跟大伙计告别。

大伙计站起身,突然间地泪眼婆娑起来,“也不知这一别,今生还能否相见,若俺们村子真被救了回来,你的大恩大德,俺没齿难忘。”

这半句戏词半句方言的话把矮墩子别扭的捂住了耳朵。

卓婉很是配合地瞬间入戏,眼眶湿润道:“若是有缘,今生定能再相见。小女子非施恩望报之人,只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若此微薄之力救尔村于水火,小女子死无遗憾了。”

两人泪眼朦胧地相互告别。

城门一关,卓婉眯眼一笑,又皱了皱眉头,从荷包中掏出一颗糖放嘴里,嘴里的苦味经久不散。

矮墩子拍了拍她的头,“他唱戏你凑什么热闹。”

“得把昨日大毛教的话说出来,加深一下印象。”卓婉含着糖,被水润过的眼睛亮晶晶的。

卓婉吃完了糖,拽拽矮墩子的小辫子,撒娇道:“嘴巴好苦,糖压不住。”

矮墩子回忆起早晨的一口菜,同情地揉了揉她的脸,“这么苦,还傻兮兮的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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