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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41)

除了外出求学的曹烩嫡长子曹子桓侥幸逃过一死,留得曹氏一族血脉。

建邺贵族间便有传闻灭曹氏一族的正是乌庭役,留下曹子桓是光武帝授意替曹氏保存血脉。

乌庭役直管于大魏皇帝,是皇帝手底下的恶犬阴灵。

专门替皇帝除掉阴暗之下见不得光的腌臜肮脏之事,他们是不被欢迎甚至于被痛恨的刽子手。

他们是躲藏在黑暗和阴影中的幽灵,阴冷危险布满杀机。冷冽的锋芒和永远见不得光的脸相照映,一旦出现,便是血流成河。

身为乌庭役是很可悲的一件事,尽管他们手中利刃可随意割取人命,但他们却无法拥有自我。

普通人最为廉价的自有是他们最为奢侈的东西,因为他们只有死亡才能得到自由。

他们本就是大魏王朝最为尊贵之人手中的刀,刀哪里会有自由?刀若是钝了,便会被毫不留情的卸下刀刃重新打造。

他们,是最厉害也是最廉价的武器。

万钧,曾经是乌庭役的首领。

整个建邺,或者说大魏王朝所有的王公贵族、朝廷名官都最为恐惧的男人。

乌庭役的首领就是直隶于光武帝的刀,冰冷残暴,是最为邪性的妖刀一般的男人。

不仅是被大魏王朝中枢运转者所恐惧,就连光武帝都有些恐惧这把刀的邪性,唯恐无法掌控他。

这个人,有千张脸,而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性格。

他似乎可以随心所欲的在任何人的面前展现出他们所喜欢的性格,人们总是会不受控制一样的被他吸引又会因此而恐惧。

万钧,其实并非苏明德所知道的那般年轻。

他十五岁就杀了前乌庭役首领继承他的位子,当了乌庭役首领几年后答应了苏怀秋照顾苏明德的请求。

当初和苏明德相遇见的少年模样不过是因为他练的武功功法较为诡异,身体的成长变得缓慢,成年人的身体却只是少年的模样。

陪伴着苏明德的五年间,万钧恰好参透了那功法,身体的成长才趋向于正常人的成长速度,但相对于他本身的年纪来说,还是显得太过年轻。

万钧踩在河岸边的柳梢枝头,捏着一块通体乌黑的陶陨。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动。诡异的曲调在青溪河面上响起。

银白色月华洒下,青溪河面波光粼粼。轻柔的杨柳枝拖动起仿佛纸片般轻的男人,风起,卷动他黑色的衣角。

悠扬诡异的曲调飘扬着,洒在河面上、杨柳枝上,从远处闻声而来的爬行虫类窸窸窣窣至地面上、水里悄无声息的聚集而来。

曲调忽然升高,变得更为尖锐诡异。冰碎水乍然破出一般,蛇群躁动猛然向上涌动,水里的则是破水而出。

躁动了一会儿后,随着逐渐平缓下来而后散开远去的曲音,蛇群四下散开离去。

万钧停下吹曲,余音还旋绕在江渚之上。不一会儿,一叶扁舟自远处缓缓驶来,扁舟之上站着一人。

黑衣黑靴、长发长袍,面容俊逸,铿锵一好儿郎!

来人正是现任乌庭役首领,剑翎。

剑翎沉默的看着万钧,神色间有些难言的触动。

他单膝跪下:“将军。”

万钧温和一笑,“好久不见了,剑翎。”

剑翎顿了顿,抬头说道:“将军,不是死了吗?”

“你很期待看见我死?”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将军在乌庭役眼中已经是死人。现在您用蛇曲唤我出来,是有何事吩咐?”

万钧双手背在身后,俯瞰着剑翎。

“我想要有关于建邺孟氏所有的资料。”

“将军,您现在并不是乌庭役首领,没有权利——”

一缕柳叶划过脸颊,削断半截乌发,直插|进小舟,入木三分。

剑翎目光晃动了一下,道:“将军,想杀了属下?”

万钧的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他说:“你不帮我,我没有权利。所以只能自己去抢,譬如杀了你。”

乌庭役的规则,杀了首领就能担任乌庭役首领。

重新担任首领就有权利使用,就能保护苏明德。

所以就算被拒绝了,万钧也不担忧恼怒。

剑翎心口一窒,瞪着眉目含笑、朗如君子的万钧,不可避免的感到受伤。他无父无母,将授予他武功的万钧视为唯一的亲人。

兄长、师父、父亲,这些标签都贴在万钧神上,但于万钧而言,他似乎可有可无,甚至可以无所谓的被杀掉。

剑翎漠然站起,抬头,冷冽如刀的杀气迸发。

“将军,您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

无论是昔日的同伴还是属下,都可以说抛弃就抛弃,没有半点留恋。

恐怕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人可以引动他的喜怒。不,应该还有一人。

“将军,您对苏明德的感情和保护是源于对太皇贵妃的承诺还是......心甘情愿?”

第38章 第叁拾捌章

“与你无关!!”

万钧猛然暴动,压制着剑翎。

剑翎的功夫都是万钧一手教导,一动就被看破招式。所以现下处处被压制着,根本找不到主动出击的机会。

而且看着万钧游刃有余的动作,很明显他现在是在戏耍着自己。

剑翎因为两者间的差距和之前的心绪波动导致现在心绪不稳,更加难以对抗万钧。

只是因此而更为心中不忿,他咬着牙狠道:“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将军,您是在欺骗苏明德吧。因为再一次觉得好玩,所以在他的面前扮演着深情温柔的样子,欺骗那个单纯的孩子。是因为他长得跟太皇贵妃相似还是因为他是太皇贵妃的孩子?”

手腕灵巧的翻动,柔软的柳枝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灵活的缠上剑翎的手,将他手中的武器甩飞。

用力将剑翎甩落在船舱上,一个利落的翻身一脚便踩在他的胸口上。

万钧眯着眼,邪肆的说道:“多年不见,你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用这么幼稚的方法妄图激怒我。”

剑翎的表情不再激动,而是恢复了冷静。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万钧,自嘲一般的说:“可还是没什么用。没人能引动你的情绪,没人能让你暴动。就算是谈及曾令你破例的太皇贵妃,你竟然也没能乱了心。”

顿了顿,他又黯然的说道:“只有我......还像以前一样愚蠢,软弱无用。”

“你的确很蠢。”万钧居高临下的说道。

眼见敬慕的人对着自己露出冷漠的表情,说出无情的嘲讽,剑翎又是一阵伤心委屈。

见状,万钧叹气:“多大的人了,都当了几年将军的人怎么还是有愚蠢的仁慈?”

淡淡的责怪中还带着熟悉的宠溺,令得剑翎一下子没忍住委屈的反驳:“仁慈也只是对着将军呀。”

铁骨铮铮的俊朗儿郎,露出小奶狗一般湿漉漉的目光,一下子就让万钧想到了当年跟在身后极为崇敬他却又胆小怯弱常被欺负的孩子。

那时候,不过是一时的有趣,顺手将这被欺负的孩子护在羽翼下,便从此收获了一只抱着裤腿挪不动道口中叫着将军仿佛在喊大哥的忠犬小弟。

前段时间也收到了提醒,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遭来了那位年轻皇帝的注意。想来那提醒之人便是这孩子。

剑翎已是乌庭役首领,忠于皇帝,却又为他而欺骗了皇帝,违背了忠义。

不得不说,万钧心里是惊讶的,同时也有些感慨。

万钧挪开脚,踢了一下剑翎:“起来。”

“将军。”剑翎起身,还是单膝跪着的样子。

“我是这么教导你的?早便同你说了,坐稳了这位子就只能是一把刀。邪也好、正也好,最重要的是不能有感情。对着谁都不能有手下留情的念头,否则,你就等着折了。”

“将军...不是动情了吗?”剑翎期期艾艾又掺杂了点试探。

“所以我不是乌庭役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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