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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35)

另一名调香师按捺不住质问道:“众者皆知,龙脑香重,最爱抢夺其它香料的味道。故有宁不用龙脑之说。苏明德以龙脑为君香药,又何必在添加其它香药辅助?不过是无用功罢了。待窖藏过后,合香只会剩下龙脑的香味,而无法生成新的合香。所以我等评判苏明德合香不合格。”

管兴蝉向苏明德招手,“你来解释你自己的合香。”

苏明德意动,蓦地又转头看向万钧,得到万钧的支持才走过去。

万钧心满意足的露出极度温柔的笑,旁侧疯子和尚半是嫉妒半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龙脑香重,最爱抢夺其它香料的气味。所以合香过程就要细致轻慢,所以搅拌的时间很长。在这个过程中,让各种香料相互契合,达到最佳的融合。修制时则相反,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用最少的时间修制。而我在最开始点燃所有柴火,又将饭甑封得严实。所以里面会有很大的水气和热气,利用水气和热气带来的高温修制合香。就能够在最大程度上保留各种香料的香气和龙脑香,让它们的香气得以区分又能够交融在一起。”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便有一个调香师讷讷的指出:“这、这这时间该是拿捏得如何准才能做到?”

苏明德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心中已是算好了。”顿了顿,又说道:“因为是跟大多数合香步骤相反,所以并不是有人想到这个方法。”

管兴蝉说:“恰好也有一个人跟你想到了一处。”

苏明德好奇,“谁?”

“你的父亲。”

苏明德愣住。

一些心知肚明者默然无语。

苏明德呆呆的问:“我爹......会调香?”

管兴蝉愣了一下,说:“这你该问问苏明曦。”

苏明德便就闭嘴不问了。

管兴蝉回身问那五位调香大师,“所以你们看法如何?”

五人互相望了一眼,面色眼神晦暗,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仅苏明德一面之词,我等无法判断。便、便等结果出来再说。若是合香真的成功,自然能晋级。”

管兴蝉发出很大声的嘲讽。

那五人燥红了脸匆匆忙忙离开。

第32章 第叁拾贰章

苏明德一双眼笑成了弯月,向着管兴蝉道谢。

管兴蝉摆摆手,道:“还不是那小子回去跟木小子耳根边叨叨,木小子受不了诱惑拉扯着我来。再说了,要不是你有本领,他们又太欺负人,我也不会说话。”

苏明德惊讶的看向木淮琛,后者红着耳根偏过头去。

管兴蝉眼里倒有些笑意,他说道:“木小子虽为人情世故所累,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

木淮琛顿时又惊又喜,“师、师祖,您...不是说我......”

“榆木脑袋,心思是不够玲珑。心性也不坚定,但这些都能够培养。重点是,你有足够宽广的心胸,懂得容纳。调香、合香,就是将各种不同的香料融合在一起,重新创造出一种新的香。这就是容纳。只有互相容纳,才不会争夺其它香料的味道,才会相辅相成。”

周遭一片静寂,木淮琛似懂非懂,苏明德眼神一亮,孟照临笑得高深莫测。

“还不谢过你师祖的教授?”

木淮琛猛地惊醒,回身见来人惊讶叫唤:“师父?”而后又先依言向管兴蝉道谢。

被叫师父的显然就是素来有建邺最年轻调相天才的木芳州,只见他一袭素雅青衣,宛如崖上孤芳。

人说君子如兰,可如何君子如兰,未曾相识。

今日一见,苏明德方才信了这句话。

周遭见着木芳州的心底里也在一瞬间浮现这个词,也只能浮现这个词,大约是觉得除了这个词就在没能找到能形容的了。

木芳州笑着朝着苏明德点了点头,望向管兴蝉,“师父,该走了。”

“走吧走吧。那小子也跟上。”

木芳州朝木淮琛说道:“走吧。”

木淮琛这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指的是自己,“我、我?去哪里?”

“回广南。”

“可是我还要参加斗香——”

管兴蝉边走边不耐烦的打断他:“斗什么香?皮毛都没学会别出来丢人现眼。回去学扎实了再出来。”

木淮琛愣了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管兴蝉承认了,当下也不管什么族里命令什么斗香魁首,满脑子只有被调香大宗师亲口承认的兴奋。

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品香楼门口。

匆匆几面,未有深交,却有知交之意。

这是苏明德和木淮琛的初识,未有开始,还未结束。

当几年之后,物是人非,木淮琛再回建邺,二人才再续这还未开始的一世知己缘分。

而此时,他们还只是陌生人。

苏明德回眸,和万钧对上眼,沉醉在那双眼里的温柔。自然而然的绽开笑容,挥手跑向他们。

万钧直接从观赛区跳下,接住苏明德。他也是按捺不住要拥抱着苏明德的心情,他想要碰碰苏明德,想要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谁也看不到,谁都抢不走。

他的小公子啊,在方才的那一瞬间,高谈阔论。绽放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光芒,出彩犹如耀眼的凤凰。

倘若哪天他再将容貌露出,一定会引来更多窥伺,一定会引来抢夺。

总有人会被他的小公子吸引,总有人会忍不住要来抢他的小公子,哪怕他极力的掩盖小公子的光芒,哪怕他尝试着打压小公子于容貌上的自信心。

但这小公子啊,天生引人折腰。他要怎样,才能锁住他?

万钧心里是有恐惧的,尽管在外人看来,跟在苏明德身边是辱没了他的才能。

多少人惋惜万钧,许以权势美人,想要让他顺服。于行峰千方百计为难苏明德,最大原因就是为了收服万钧。

若是没有苏明德拘着他,他该是飞黄腾达,荣华权势加身。

但只有万钧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恐惧。恐惧自己配不上苏明德,害怕自己不能独占他。

万钧甚至想过在潜移默化中完全养废苏明德,这样谁都不会来和他抢。

万钧以前暗无天日的训练中学过如何影响和改变一个人的思想,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让一个人变得自卑绝望,一生只能依靠着他而活。

这一点,从苏明德深信不疑自己丑颜就可以得证。

只是万钧还是不忍心,不忍心他的小公子脸上灿烂的笑变得黯淡。所以最后他只让苏明德依赖他。

就像是菟丝花需要攀附着大树一样的依赖着,苏明德依赖着万钧。

苏明德离不开万钧,不能离开万钧。

这就是万钧再三思索之后的退步,他没有彻底的泯灭了苏明德这个人。

因为爱入骨髓,万钧选择了最为危险的路。

他任由苏明德绽放自己的光芒,吸引来觊觎。却用最为脆弱的依赖绑住苏明德,等着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公子回应他。

万钧又是自信的,所以现在他赢了。

万钧自然也深信,一直到身入黄土也将赢下去。

“小公子,我们该回去了。我新找了个地方藏身,比上次的树屋有趣许多。”

苏明德眼睛亮起来,“是么?那我们赶紧走吧。对了,疯子和尚呢?”

偏头却没见疯子和尚的身影,苏明德很是奇怪。

万钧说:“走了。他先离开了。”

“先走了?我还想跟他面前再好好谈论一番......”

万钧拥着苏明德离开,后者不知不觉随着走。

.

楼上三人俱都沉默着看,良久,元烈问长孙无忧:“留斛,你觉得苏明德如何?”

长孙无咎猛地看向他的眼睛,只见一片黑茫茫,看不出什么情绪。

长孙无咎却不敢放松心情,因连他都再无法看出这个侄子的心思。他还是担忧元烈会走上他父亲的老路。

他也,担忧苏明德。

长孙无忧笑,眉眼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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