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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香(10)

“那为什么点燃它可以吸引耗子?”

“这就是分辨安息香真假的法子。真安息香焚烧时,可引来耗子。另外若将厚纸覆于其上,香烟可透过纸散出的,则为真正的安息香。否则,就都是伪造的。”

“那怎么拿安息香来合香——”

“没学会走就要学飞吗?小小年纪,莫贪心,沉稳些。打好基础再言合香。回去吧。山野还要研制线香给瓦官寺。”

言毕,疯子和尚就真的再也没理过他,而是专心致志的研制线香。连一只鸟儿停在他光秃秃的头上跳来跳去都没挥手赶走。

苏明德对此景心中崇敬,自疯子和尚身上仿佛看到了整个建邺调香大师的影子。

调香大师们或性格有缺点,或担不起圣人之名,或多有怪癖,然他们对于香道的虔诚和热爱担得起一句大师。

苏明德悄声离开,他确实要回苏家去了。昨天那车夫和伴读童子一到太社没见着他从车里出来必定惊慌失措回府复命。

虽然苏明德觉得堂兄堂嫂并不会多么着急,但堂兄一向威严,容不得别人反抗。他私自逃走,堂兄一定很震怒。

既然早回去会挨罚晚回去会挨罚那还不如晚点回去。

打定主意的苏明德高高兴兴的雇了一艘小船从开拓出的引进秦淮河水的河渠溯流而上,直达西市。

西市中廛閈甚盛,列肆如栉,贩卖各种精致的小物诸如荷包、香囊、发簪等等,有那包子铺里,小老板掀开笼盖,热腾腾的水汽蔓延,风把那香甜的味道吹进行人的鼻子里。也有那酒家捧了一大缸酒出来劈开盖子,顿时酒香四溢,勾起酒鬼肚中馋虫。

不远处便是开出的河渠,河渠两岸杨柳依依,翠绿可人。河渠上有不少渔船来往,与岸上人家进行贸易。

两旁酒楼、食楼林立,生意极为火爆。店家小二在外头引导顾客,里头还有好几个小二来回穿梭,很是忙碌。

偶尔还能见着大食国、塞玛尔堪、婆利国、爪哇、真腊等国的人,他们或者长着白皮肤,或者长着各种漂亮颜色的眼睛,或者是发色也不同。

苏明德贪个新鲜,一路瞧着他们,瞧够了便又转向那些小摊上的玩意儿。

大多数是些孩子的玩意儿,自然也有卖些珠钗、胭脂水粉和香粉的小摊。

苏明德原先是对于卖香粉的小摊感兴趣的,但一闻便知那些都是些劣等品。也就没兴趣了,加上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平时常被拘着,哪里见过这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瞧瞧这印纹竹叶陶响球、红木九连环、人马转轮、八宝纹纸格、小铙钹等等琳琅满目的玩具。

俱都是苏明德平常见苏府中其他小孩玩的玩具,那人马转轮他便见过苏秀之偷偷藏了一个。比这个华丽许多,苏秀之珍视得很,常拿出来炫耀。

苏明德想让苏秀之带他玩,苏秀之便是直截了当拒绝,还故意在他面前玩。

不过因为他太爱炫耀了,不察被堂兄发现,直接叫堂兄摔碎,还被罚跪香堂。

苏明德当着苏秀之的面对他大加嘲笑,惹怒了苏秀之。两人打了一顿,俱都被罚跪香堂。

两人因此事结下大梁子,冷战了一个月直到苏秀之得了新玩具才作罢。

.

这一路关注着好玩有趣的东西,不见着路,走着走着竟就走到了西市一处贩卖奴隶的地方。

大魏太平盛世,建邺都城更是达到了空前的繁华。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奴隶贩卖这样罪恶的事情发生。

大魏法律也是禁止贩卖人口的,违者是要掉脑袋的。

除了罪人,或是罪人之子,还有家生侍婢。

但一般家生侍婢对于主人家都是忠心耿耿,除非犯了极大错,否则不会被发卖。

那么,剩下的就是罪人和罪人之子。

他们并不被法律所保护,甚而他们并不算是人,而以牲口计。

此前,苏明德并不知道这些。

所以他挤进人群中,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杂耍。然而当他真正挤到最里面时,却被那道破空声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情之所钟,虽丑不嫌:就算有诸多缺点,但是因为喜欢所有都不在乎。

2、广南:即现今广东、广西两地。

儋(dan)耳:海南岛。

3、 分辨安息香方法是古书上的,并不知真假。分辨安息香还是要从它的性状、香味、外形和点燃的特点分辨。这点跟文中描述一样。

4、 塞玛尔堪:西域大国。

婆利国:文莱。

5、廛閈(chan han):居民居住区域

6、 作者:咳咳咳,小攻出来了。大家鼓掌欢迎!!!

破空声(谦虚的出现):大家好唔!(卒)

小攻(温柔谦和的笑):大家好。

作者:咦咦咦?刚才那道干脆利落的凌空飞腿是我眼花了吗?有谁死了吗?

小攻(温柔谦和的笑):没有。你定是眼花了。下一章就是跟我家小公子见面的时候了,很期待。

第9章 第玖章

麻黄色的长鞭在空气中挥出响亮的破空声,当那凌厉的长鞭鞭笞在台上的少年身上时,苏明德觉得仿佛有辛辣的刺痛在皮肤上舔过。

疼得他立刻皱缩了一张小脸,见那手拿长鞭的牙子还要挥下第二鞭,苏明德赶紧出声阻止:“你怎么还打人呀?”

牙子憋着脸上的横肉正要使出劲打第二下,却闻台下童音质问。低头一见,好一个穿金佩玉的小公子。

连忙堆起笑对着小财神爷,道:“小公子欸,我鞭打这罪奴是为了向在场人证明他很强壮。各位将他买回去绝对不会吃亏,干粗使活还是带出去当打手,再或是成为公子们的沙包袋都可以。一个顶上五个家奴,绝对物超所值。”

有听得心动的便问:“他要多少钱?”

“不多。十两纹银。也可用铜钱十贯来购买。”

“哗!太贵了。一个成年罪奴方需要六两纹银,这...还是个孩子。”

一听牙子报价,便有许多人被那价格吓跑了。一时间,人围得满满的台子空了不少。

牙子慌神了,连忙跑过去挽留:“莫走莫走!价格还好商量,好商量。这罪奴当真是身强体壮,绝对值得十两纹银。各位老爷公子们,莫走欸——唉!”

趁着牙子下台,苏明德跑上前站在那少年面前。

“你好吗?”

大约是要卖个好价钱,便将少年拾掇干净。他垂着头,当听到这声,头微微动了一下。

苏明德伸手扯扯他的衣袖,“你好吗?”

少年抬头,竟是一张俊俏不俗的脸蛋。他一双眼温柔若春江之水,亮堂如春日阳晖。他微微一笑,那双眼里就有水波荡漾,溢满柔和。

“你好......”

他的声音还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中掺着沙哑,又混杂着独属于他的温柔。

比苏秀之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听,比堂兄总是冷硬的声音好听,苏明德回以一笑,说:“我是问你,你好吗?”

“嗯。我好。”

苏明德指着他手臂上的鞭伤,问:“疼不疼?”

那少年正要回答,忽闻破空声传来,下意识将苏明德护在怀里。抬臂替他挡住鞭子,猛地抬头面无表情对着牙子。

那挽不回客人正恼怒着的牙子一见一直逆来顺受的罪奴突然瞪向他的锐利目光,不知怎的心中起畏缩害怕之意。

不觉竟后退好几步,待回神更为恼怒,“好啊你!一个罪奴也敢给我气受!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他便要挥鞭再打。

“住手!”

苏明德挣开少年的怀抱,面对着牙子,愤怒指责:“你太过分了!”

牙子这才见到苏明德,明白了自己方才差点就打着了这小公子。这要是真给打着了,他也就真活不下去了。

建邺里贵族多如砂砾,一个不小心便冒犯。冒犯了又哪儿有命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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