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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 09 至死方休(11)

程启思问:“也许什麽?”

“也许中间还有点别的隐情。”锺辰轩说,“很明显,你的父亲怀疑你母亲──就是日记里面那个叫安心的女孩跟别的男人有染。他的疑心越来越重……”

“所以最後他把我母亲杀了。”程启思僵硬地打断了他。锺辰轩却摇了摇头,说:“我刚才看你父亲的日记,发现了几个有问题的地方。比如,他为什麽要突然回到自家的老宅?他回去干什麽?他说那宅子闹鬼,宅子真的闹鬼麽?而且,你祖母房间里发出的声响,跟我听到的,如出一辙。我们真的应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麽?”

他停下来想了片刻,问程启思:“日记里提到的那个洪叔,还活著麽?”

程启思怔了一怔。“他?我记得我小时候,他常常抱著我玩,带我去果园摘果子。现在……现在就算他活著,他也是八十来岁的老人了吧。”

“他全名叫什麽?”

程启思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爸管他叫洪叔,我大概要叫洪爷吧?哦,好像记得有叫他‘阿才’的。别指望通过警局的内部系统找人了,我实在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锺辰轩说:“那你总该知道你家老宅在什麽地方吧?”

程启思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我叔叔他们,从来不跟我提这回事,甚至避免跟我提到我父母的事。这也可以理解,他们不想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吧!”

“事实上,孩子对於某些发生在小时候的事,往往是记得特别牢的。”锺辰轩说,“而且,这些潜在的幼时的记忆,可能影响到他的一生。”

“确实。”程启思笑了笑,笑容是说不出的苦涩。“至少我是被很深重地影响到了。要我结婚,我估计都不敢,生怕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想想,实在是很可怕,我的祖父和我的父亲娶了不仅有亲戚关系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而且把她们杀死了!那麽非常残忍的谋杀方式……站在专业的角度,我不得不这麽说……我甚至不让自己去想,因为,实在是……太恐怖,也太残忍……”

锺辰轩想了一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令堂是被分尸後再放进壁炉里焚烧成骨灰的。要烧成那样,估计是得被分成很细碎的小块。令尊大概动用了菜刀,锯子……所有可以找到的工具。而且令尊……对不起,是在花园里将令堂杀死并分尸的,据档案记载,虽然已经时隔多日,又下过了几场大雨,仍然在玫瑰花下的土壤里找到了血迹。”

“你不觉得你当著我的面说这些很过份?”程启思说。

锺辰轩扬起了眉头。“你应该面对。既然你对这件事,一直都有所怀疑,而且现在似乎又出现了更新的发展,我们也许可以把──不仅是你父母的事,也许还能够把你祖父祖母的事都弄明白呢。”

他的手指,缓缓地滑过扉页上那个红色的印章。“乐行止。你的父亲叫行止,你的母亲叫安心。你的祖父叫衍之,你的祖母叫安然。嗯,确实像是一家子的名字。你说,安心和安然之间有亲戚关系,你能说得清究竟是什麽样的亲戚关系麽?还有安瑶?”

程启思皱著眉说:“你知道我一向对这些复杂的亲戚关系是弄不清楚的。我刚才说了,应该是堂侄女之类的,或者还要更远一些?我真的不知道,我家族里几乎都没什麽人了。叔叔和婶婶是最清楚的,但他们早已经过世了。”

锺辰轩笑了笑,说:“好,那我们去问安瑶。”

“安瑶?”程启思的眉头蹙得更紧,“你认为她会知道?她一直在国外长大……”

锺辰轩说:“我刚才听你说,安瑶认定她祖上的爱情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这样的女人,是有一颗浪漫的心的。她会对这个所谓的爱情故事很感兴趣,也会乐於知道自己跟故事里面的女主角有怎样的关系。我相信,安瑶自己是很清楚她跟安然、安心有什麽样的亲戚关系的,哪怕是七弯八拐,她也能够说得出来。”他说到这里,才想起来问,“安瑶呢?她在哪里?你昨天晚上把她一个人扔下了?”

“我先送她去看了医生,没什麽大病,就是受了点刺激。”程启思说,“然後我送她回了我家里,这时候正好莫明打电话来问我点事,我才知道你没有回来。我怕你遇到什麽危险,才开了安瑶的车,冒著大雨赶回来。没想到……你见到我就像是见到鬼似的。如果你开车撞死了,你才真冤呢!”

锺辰轩苦笑。“感谢上帝,我还没有撞车。”

程启思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两下手脚。“走,我们回市区。呆在这里对著海,我们什麽都不会知道的。”

锺辰轩微笑了一下。“你总算开始变得正常了,我应该再次感谢上帝。”他突然说,“对了,安远怎麽也会有那把钥匙呢?”

“他曾经说过想进去看看。”程启思说,“我没空陪他,就把钥匙给了他。没想到……哼,他却自己却配了一把,还在临死的时候给了你。”

听他这麽说,锺辰轩默默无言。

第8章

安瑶坐在屋顶的花园里,半靠在一张躺椅上。她穿著件程启思的浴袍,很宽大,半个晒成浅棕色的肩头都露了出来。她的手边放了一个酒瓶,一个酒杯,酒瓶已经半空了。

“表哥,你昨天晚上去哪了?”安瑶的声音,轻柔,带著种慵懒的风情。几缕发丝垂落在她面颊上,有种不经意的妩媚。

程启思把她的酒瓶拿了过来,对著瓶口,一气喝了好几大口。“我回玫瑰园了。”

安瑶突然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你回去了?你去干什麽?你……你是不是也听到了?阁楼里……她每天都在哭!她被困在那盏灯里面,几十年了,她一直都出不来,她一直都逃不掉!”

程启思瞪著她。“你在胡说什麽?”

安瑶大力地摇头。“我没胡说!我没有胡说!她在里面,我知道她在里面的。自从堂姑死了後,我就一直做梦,梦见心姑姑……不,不,不是心姑姑,是她……她在梦里一直对我说,她好冷,好孤独,没有人陪她……她在那里呆了好久好久……”她说到这里,突然换了英文。“Endless。”

锺辰轩笑了笑。“很形象,Endless。无止境的梦魇麽?”

安瑶看著锺辰轩。“辰轩,你也听到了?你也听到了是不是?我一直听到她在流泪,在叹息,还在唱歌……”

锺辰轩再次皱了一下眉。“安琪拉,你能不能从头说起?”

“哦……好。”安瑶呆了一呆。过了好一会,她才说,“说什麽?表哥比我清楚吧。我听我堂姑夫说过,心姑姑的堂姑姑跟心姑姑长得一模一样。他说我也长得很像心姑姑,如果长大了一定会更像。我听了很高兴,堂姑夫说我长得像心姑姑,那就是说,我长大了也会跟心姑姑一样漂亮的。”

锺辰轩听她这一堆“心姑姑”“堂姑夫”“堂姑姑”听得头昏:“你是说,安心是你的堂姑,你是她的堂侄女,而安然也是安心的堂姑姑,对吗?那安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