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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 03 天方夜谭(9)

两个人小心翼翼在展品间穿行着。锺辰轩望着那些在黑暗里,依然闪闪发光的水晶,说了一句:「真是美丽,我相信,如果月光或者星光照在它们上面,一定是美妙绝伦的景象。」

程启思说:「我倒觉得这么走在这些东西中间,感觉很诡异。」

锺辰轩笑了笑,不再说话。他们一直走到了地底层,看得到一角的罗景的小屋那里有灯光透出来。程启思笑着说:「果然在那里。」

地下层里陈列的多数是陶瓷制品。比起水晶,陶瓷更容易碎,有些甚至是没有放在玻璃展示柜里,直接摆在架子上的。

锺辰轩和程启思都走得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碰翻了一个架子,那后果就是─多米诺骨牌连锁反应,一排瓷器全部掉下来,摔个粉碎。

好不容易走到了小屋前面,程启思才长长吁了口气,抹了抹额角的汗。他伸手去敲虚掩的门,敲了两下,却没有回应。

程启思顿时一颗心提了起来。他猛地把门推开,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几乎快要呕了出来。

老馆长倒在地毯上。他手脚摊开,成一个「大」字型。

他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恐至极的神色。鲜血浸透了地毯,把本来是浅米色的地毯,染成了猩红的颜色。馆长的胸腔被完全剖开,程启思一瞟之下就看到,他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了空空的胸腔!

锺辰轩脸色也发白,任谁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不会好过的。他只说了一句:「我想我们必须得报警了。」

程启思的眼光迅速扫过了书桌。虽然有那么多的鲜血,老馆长身上大部分的血都流了出来,但并没有四处飞溅,书桌上是干干净净的,那堆波斯古书还整整齐齐地迭在桌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溅到。

房间很小,东西也少,一览无遗─没有看到被挖出来的内脏的踪影。

程启思冲出了房间,觉得可能凶手还没跑远,准备去楼上看看,地下室很黑,他一头就撞上了一个架子,只听得哗啦啦一阵乱响,在夜里听起来几乎像是爆炸的声音。

程启思敏捷地闪到了一边,绝望地听着这阵声音。刚才的担心不幸成为了事实,程启思根本不敢去看落了一地的瓷器─事实上,这时候那些瓷器大半都摔成碎片了。

他上了一楼,一推大门,大门却是从里面锁着的。

程启思突然觉得有风吹进来,一转头,竟然看到有一扇窗子是开着的。他走到窗前,窗上装着铁护栏,以他自己的身形是绝对钻不出去的。

程启思伸手摇了两下铁栏杆,很牢固。

他从栏杆的间隙向外望了出去,这晚的月光很皎洁,博物馆外是一个相当大的花园,种着一大排很高的胡桃树。

一个人影在树间飞快地跑动,借着月光,他看得到那个人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连头都遮住了,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但在高大的胡桃树映衬下,显得非常矮小。

「站住!」程启思朝那人大喊,又奔到门前,但面对那又厚又重的大铁门,他根本就是蜻蜓撼柱。

他跺了一下脚,只能又跑到了地下室去。

锺辰轩还在那里,他半跪在地上看着老馆长的尸体,手里却拿着一张染满了鲜血的羊皮纸。

程启思也来不及跟他解释,就在老馆长的身上翻找了起来,很快就在馆长的口袋里找出了一大串钥匙,又顺便拿了罗景房间里的一个手电筒。

他再次上了一楼,用那把最大的老式钥匙打开了锁。

一出大门,就一脚踩在了散在台阶附近的水晶碎片,嚓嚓嚓的一阵脆响。

程启思奔到了花园里,打亮电筒在花园里四处搜寻,连每棵胡桃树后面都搜过了,也没有看到人影。

刚才那个在月光下,胡桃树之间一闪而过的黑衣人就像是夜里一个虚幻的影子,稍纵即逝。程启思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他忽然低下了头,感到好像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

移开脚,在手电筒的光照射下,他看到地上有一截细细的木头。程启思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那是一根形似管子的东西,中空的,但却看不出究竟这是个什么玩意。

他只得把这截中空的细木管收到了自己衣袋里,然后回到了地下室。

钟辰轩还蹲在老馆长的尸体面前,正在凝神地看着什么东西。「你在看什么?」程启思问。

他的声音把钟辰轩吓了一跳。「你不声不响地跑过来,真是的……来,看这个。」

锺辰轩伸出手,他的手上放着一张羊皮,浸透了鲜血,正是刚才程启思看到他正在研究的那一张。

程启思奇怪地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羊皮纸上是一幅图画,有着一个奇怪的饰物。画得并不算精细,只能大致看出来是一个人头鸟身的金色饰品,中间镶着一颗很大的蓝宝石。

饰物上写着一行奇形怪状的文字,程启思完全没见过这样的文字。羊皮纸上还另外写着几行字,锺辰轩说:「是古波斯语,不过,我也不认得是什么。」

程启思苦涩地说:「这算什么?这算是留给我们的线索,或者是对我们的警告?还是要告诉我们,这是一种诅咒?」

「老馆长的表情,很惊恐,很不可置信,」锺辰轩说,「这一点,从他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可是,我们就在楼上,他也知道这一点,他为什么不呼救?他的嘴并没有被塞住,而且……喉咙也没有被掐过的痕迹。」

程启思沉吟,「是很奇怪,馆长他声音很洪亮,只要他叫一声,我们就会赶下来的。可是,他为什么不呼救?」他突然地打了个寒噤,「难道他看到了非常可怕的事,可怕得让他连呼救的能力都失去了?」

锺辰轩看了他一眼,「你一向都是很镇静很有自制力的,为什么会提出一个这么无聊的假设?也许,他本来是俯在桌子上研究古籍的,他正在全神贯注的时候,凶手就轻手轻脚地进来了。馆长听到了动静,一回头,凶手就对他下了毒手……

「你想再下去看看吗?」

程启思转过了头,「虽然跟这位老人认识还不到一天,但我确实很喜欢他,也很尊重他。我实在想不到他会死得这么惨……」

锺辰轩掀起了嘴角,又露出了程启思熟悉的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启思,我看,你的心真是越来越软了。」

程启思冷冷地说:「难道都要像你这样冷静到冷血─甚至是没有人性才好吗?」

锺辰轩没有回答,过了好一阵,他才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报警了。而且,我们最好把说辞准备好。你也不想被这里的警方怀疑我们是凶手吧?」

程启思也已经想到这个问题。

这座博物馆里只有他们三个人,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难逃嫌疑的。「怎么说?说我们一直在睡觉,没有出过房门?」

锺辰轩不耐烦地说:「你这是在开玩笑吧?我们要怎么解释我们凌晨五点发现了馆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