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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夜谭(353)+前传

裴明淮道:“陛下,我这几日留在宫里吧。我二哥的殿中尚书也是虚衔,不如陛下随意给我个什么衔,让我暂领禁军好啦。”

文帝笑道:“何必弄得这么草木皆兵的?”

“陛下,不得不防哪。”裴明淮笑道,“要不,你把凌羽的内丹还给他吧,还是让他统领禁军。虽说他不懂这些,可他本事大啊,有他在没人能近得了陛下。”

文帝朝裴明淮看了一眼,道:“你倒还真关心他,又替他讨封赏又要朕还他东西。”

裴明淮苦笑道:“总归是我骗了他,看他开开心心地也不记仇,还一口一个明淮哥哥地叫,我心里更过不去了。”

“罢啦,让他玩他的去吧,他除了闯祸还能干什么,不惹事朕都谢天谢地了。”文帝道,“你要不嫌事多你就留下来吧,就暂领左卫将军吧,无论羽林还是高车虎贲,都归你调拨。吴廷尉,你继续查吧,若有什么事,跟明淮商量着就好,不必事事来回朕了。既然明淮信得过你,那朕也自然是信得的。”

吴震道:“是,那臣先下去了。”

待得吴震退下,裴明淮笑道:“陛下,你不会真打算处置阿苏吧?”

“我倒是不想处置他,可昙曜死得不明不白,他也太不小心了。这已经有不少人借着这事儿,来给朕说东说西的了。”文帝道,“不必你替他讨情,有什么他自己会来。”

见文帝话都说到这里了,裴明淮只得道:“是,那我也下去了。这宫里禁军的情形,我先去看一看,再作打算。”

“待会朕在这里见几位皇弟,你午宴的时候过来。”文帝又嘱咐了一句,裴明淮笑道,“是,我哪里敢忘呢。”

文帝问道:“朕的五位皇弟,你见过几个?”

“除了那位新袭爵的乐陵王,都见过。”裴明淮道,“前几年随陛下征战茹茹,北镇都待过。还有那年带兵征氐族,到过一回长安,也见过广平王。”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我想问陛下,为何突然要让五王进京?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的事啊。”

文帝笑道:“朕想见见自己兄弟们,这又有什么了?他们在外替朕镇守诸镇,也算劳苦功高,朕想给些封赏。”见裴明淮一脸不信的样子,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如今是心眼越来越多了。别胡思乱想,好好办朕交给你的差使,你只管放心,没你的事儿。”

裴明淮琢磨文帝这话,没自己的事儿,那就是有别人的事儿了?一时间心绪不宁,只得退下。

午宴便设在安乐殿,除了乐良王还没到,其余四王都到了。大代惯例,宗室赐宴只叙昭穆,不管品秩,十分随意。裴明淮在旁相陪,见那汝阴王天赐人都瘦了一圈,也不怎么开口说话,心知是几年前那桩事。高车于六镇中的二镇起事,天赐奉命带兵镇压,居然被高车打得大败,落荒而逃。大代自烈祖建国起,对高车可谓是肆意掠夺,残酷奴役,这一回败成这样,可谓奇耻大辱,文帝自然震怒,后来才派陇西王源贺前去,斩了上万高车部众方才作罢。文帝对天赐倒也没怎么样,但这汝阴王从此也再抬不起头来了,在自己兄弟面前更是羞愧。

其余三王倒是还算自在,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谈笑风生,甚是豪迈。裴明淮见几王都颇有风霜之色,知道虽然个个封王,领大将军之衔,但镇守诸镇其实论起来还不如京畿附近的定州司州是美差。只不过再想一想,反正这大代一族是马上得的天下,从没哪一个皇帝是坐得住的,文帝一年出巡至少要七八次,只要有机会必定亲征,想起来,倒也真不知道究竟镇守诸重镇的好,还是留在京师附近的好。

那位看起来最是稳重的广平王洛侯对裴明淮笑道:“数年不见,又长大许多了。想起上一回见到你,你征仇池回来,那时候多大?有二十么?皇兄早该加封你郡王了,有什么非得要等的。”

裴明淮笑道:“舅舅这话当不起,陛下这回加封,我实在是不敢当的。”

“有什么当不当得起的。”阳平王新成道,“陛下那不是等着打下青齐淮州,再封你么,拖也得拖到那时候!”

裴明淮一怔,广平王忙道:“长姊呢?她怎么不见?”

“是啊,姊姊呢?”阳平王问道,“陛下,咱们家宴,姊姊怎么不来?”

文帝微笑道:“今儿个正好有高句丽的使臣来,她正见着。她如今搬到寿安宫住了,你们待会去见她便是。”

裴明淮其实对清都长公主住到寿安宫一事心里总归不自在,只是文帝向来对体统不体统规矩不规矩不当回事,也不好多话。清都长公主更是,若跟她多说两句,便是:“现在这规矩还真是多了,恼人得很。想先帝那时候……”裴明淮只得闭嘴。这时见诸王竟也全不见异色,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一般,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这大代一族实在是脱不了马上游牧的习气,再怎么尊道崇佛,习儒家义理,骨子里要变还是难得很。

乐陵王一直没怎么说话,他倒不是像汝阴王那样不好意思说话,却是因为他终究小了一辈。上一位乐陵王早殇无后,文帝便让汝阴王的次子袭了爵位,赐名思誉,镇守虎牢。所以在这五王里面,思誉是最小的一个,比裴明淮还小着点儿,也是裴明淮唯一没见过的。这时裴明淮多打量了他几眼,大代皇族中人个个都十分高大,这思誉也不例外,脸色晒得黝黑,浓眉大眼,仪容甚是英伟。

文帝微笑道:“思誉还是初次进京吧?”

乐陵王一惊,忙道:“是,陛下,我是第一回 来。”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坐在父亲和几位叔伯中间,实在是……实在是觉得奇怪得很。你们都是兄弟,就我一个……我一个是小辈。”

众王都大笑,文帝也笑,指了一指裴明淮道:“无妨,他跟你一辈。”

乐陵王咧开嘴笑了笑,道:“我一会也去拜见清都姑姑。”又朝裴明淮所佩的赤霄看了一眼,道,“淮州王,你那剑可真好。”

裴明淮笑道:“还不是皇上赏的。”

文帝淡淡一笑,道:“你们既然同辈,叫名字便是。”又问道,“你们几个去见京兆王了么?”

“还没,自然是先来赴陛下的宴。”阳平王笑道,“吃完了再去。京兆王他老人家吃得那一个……那一个……修身养性!我怕我吃不饱!”

众人又都笑了起来,文帝笑道:“他老人家最是看重长生之道,自然吃也吃得清淡了。”

裴明淮一直拿不准文帝究竟召五王进京何意,心中颇为惴惴,也不知是谁要遭殃。但看这席上光景,却又看不出什么来,人人都态度自然得很。心里正在忖度,忽见中常侍赵海进来了,对文帝道:“陛下,太子殿下和乐良王到了。”

“他两个怎么一起来了?”阳平王奇道。文帝道:“让他们快进来吧,这也太晚了些,这宴都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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