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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宫夜谭(277)+前传

吴震大惊,裴明淮剑已出鞘,赤霄剑光乍闪,那人头却又咧嘴一笑,避了开去,飞往林中。

“那是什么?!”吴震叫道,“一个头?!”

裴明淮皱眉,昙秀道:“我曾听说,有个落头氏,夜里睡着了,头便会与身子飞开,到处乱飞。这……难不成便是那落头氏?”

吴震跺足道:“你是高僧,却来跟我们讲些奇谈怪论?”

裴明淮道:“别说了,进殿看看。”

他晃亮火折子,举步进殿。殿中倒甚是洁净,一座佛像前供了香花,还有几个蒲团,这几个蒲团却不是正正放着,胡乱扔在地上。地上还躺着一个人,高鼻深目,发色棕黄,却是个胡僧。这人显然已经死了,喉咙被人一刀割断,头与身子都分家了,颈后一滩鲜血早已凝固。

站在这胡僧身边的人,竟然是祝青宁。祝青宁仍是一身青衣,丰神如玉,只是一脸惊讶之色,见三人进来,他怔了一怔,道:“你们……”

裴明淮失声叫道:“青宁,你怎么会在这里?”瞅了一眼见祝青宁身上并无血迹,又低头看那胡僧,道,“这人……是你杀的?”

祝青宁缓缓摇头,道:“不是。我都不认识他,我杀他作什么?”

昙秀走至胡僧身边,吴震也俯下身察看。半日,吴震抬头,道:“好快的剑。”见火光下,昙秀脸色发青,便道:“我说大师,你究竟为何来找这位惠始大师,你现在能说实话了吗?我就不相信,你跟九宫会的月奇不远千里都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跟这位死了的高僧切磋佛理,谈论医术。”

裴明淮也望向昙秀,昙秀道:“好罢,我就告诉你。这位的目的想必跟我一样,都是来找惠始大师问些事情的。你是不是一问到了,就把他杀了?若是这般的话,就劳驾你把他对你说的,再说上一遍了。”

吴震忙问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呀,别打哑谜啊!”

“听那村里的人说,惠始大师是在法难之时来到此处的。”裴明淮道,“先帝下诏,焚毁经像,诛戮沙门,幸得当日监国的景穆太子尽力拖延,这诏书得以缓宣。照我看来,这惠始大师必定有个什么秘密,他为了保住这秘密,躲到了这里来。”

吴震茫然道:“秘密?什么秘密?这跟先帝法难,又有什么干系了?”望向昙秀,昙秀叹了口气,道:“我第一个师傅,原不是昙曜大师。明淮知道是谁。”

裴明淮默然,半日方道:“是玄高大师。”

吴震啊了一声,道:“便是那位被杀的玄高大师?”

“我父母早亡,自出生不久便就出家了,玄高大师便是我第一个师傅。”昙秀道,“后来玄高大师蒙难,万众哀悼,连明淮的老师沈太傅也来了。如今的皇上登基之后,下诏重振佛教,才又替我师傅重塑金身。我师傅当日不是不能逃走,只是他不愿罢了。他将心中的事托付给了这位惠始大师。只是惠始大师隐姓埋名,不知到了何处去。前些时日,我自一个在山里采药、被毒蛇咬伤的人口中得知,救他的人形貌颇似惠始大师,我才不远千里前来的。”

吴震叫道:“你说了半日前因后果,倒是说说,那是什么事,什么秘密啊!你,你这是要急死我啊,你当你在说法吗?”

昙秀对祝青宁道:“想必尊驾也知道,不如你来讲讲?”

祝青宁淡然道:“昔日先帝法难,究其缘由,是什么?”

吴震道:“是……”裴明淮见他为难,便道:“是盖吴之乱,先帝到了长安的寺庙,见着里面既有兵器,又珍宝众多,疑众沙门与盖吴串通作乱。”

“是了。”祝青宁道,“有没有串通,我不知道,但诸寺院珍宝与兵器皆多,却是实情。因景穆太子拖延宣诏,留了时间给众僧将东西藏起来运走,大魏一朝沙门势力之强,各位也是深知。玄高大师虽以身殉佛,但他那时俨然是北地佛派领袖,这件事由他安排督办也是在理的事。惠始大师是他至交好友,知道这个秘密,也是正理。”

吴震道:“东西众多,总得有人运走,那些人难道不知道?”

昙秀合掌,道:“那些人都回来了,自然是死了。”

一时众人皆默然,半日,吴震方道:“说起来,还是盖吴作乱,才引出先帝法难之灾?”裴明淮见他声音有异,便道:“倒也不是,只能说是个引子罢了。就算没盖吴之乱,那也是迟早的事。”

昙秀笑了一笑,道:“恕我直言,尊师难辞其咎。”

这一回连裴明淮都说不出话了,昙秀转向祝青宁,道:“阁下来此,是为了昔日沙门所藏的珍宝和兵器?九宫会月奇亲至,不知可从这位大师口里知道了什么,还请相告。”

祝青宁冷冷地道:“昙秀大师虽然年轻,却是名满天下。在下也不知道,大师亲至,难不成也是为了这些珍宝和兵器?”

昙秀摇头道:“不是。昔年藏起来的除了金银兵器之外,还有诸多经卷。先帝令焚毁经像,若是佛像也罢了,总能再塑。可有些经卷,本来来之不易,乃是多少高僧辛辛苦苦、经年穷岁译得,如今便是失传了。我平日见着些残经,心里总是难过,此次得知惠始大师恐还在人世,那是必要来的了。”说着眼望祝青宁,道,“我已然说清来龙去脉,还望阁下告之实情。”

祝青宁淡淡地道:“若是我不肯说呢?”

昙秀道:“那就恕我要得罪了。”

祝青宁扬眉,笑道:“只知昙秀大师熟读佛经,是名满天下的高僧,难不成于武学一途,也是出类拔萃?”

昙秀道:“就凭阁下杀了惠始大师这一点,我也不能放过你。”

祝青宁怒道:“怎么就是我杀的了?我来的时候,他就死了。我见着也奇怪得很,你们何苦一口咬定是我杀的?”说罢朝裴明淮看了一眼,裴明淮问道:“刚才有个人头飞了出去,你可知缘故?”

“见着了。”祝青宁道,“是从佛像后面飞出来的,我也吃了一惊。”

昙秀回头看吴震,道:“吴大人,你是神捕,你倒说说看,惠始大师是不是他杀的?”

吴震沉默片刻,道:“这我可不敢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昙秀道:“好,既然吴大人也说不出来,那多说无益。阁下请出剑罢。”

祝青宁道:“你怎么知道我用剑?”

昙秀微微一怔,道:“惠始大师被杀,必是一柄剑。”说罢微一躬身,祝青宁只觉他袖中那股柔劲不绝,也是一惊,退了两步。

吴震低声问裴明淮:“怎么办?”裴明淮还未搭话,只见昙秀衣袖又一拂,吴震拉了裴明淮一把,二人退到了殿外。吴震道:“我知道昙秀深藏不露,但还从没见过他使过武功,今日他既然有兴致,咱们看看也好。”

裴明淮道:“你就不能说句象样的话?”

吴震道:“那你说?你要他们不打了,他们能听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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