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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Ⅱ(20)

我面不改色地耸耸肩,反应冷淡,“都有可能吧,谁知道。”

何远飞皱了皱眉,插入到我们的对话中:“杜衡,有那么多闲心管东管西,不如现在就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在我修建的实验室、用我提供的资金、背着我进行国际禁止的克隆技术研究?如果因为一时发疯,我不介意让你清醒一点……”

面对老板兼青梅竹马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充满威胁意味的拳头,医生有点不堪回首地瑟缩了一下,立刻避重就轻地岔开了话题:“呃,你也知道,我们这些搞技术研究的,对所研究领域的未知部分总是充满害死人的好奇心……实际上我觉得这么做对咱俩都有好处,你看,我得到了成就感,而你得到了大舅子,这叫互惠互利——”

我估计他再多说一句,黑着脸的何总裁就要把拳头镶到他脸上去了。

说实话,对于即将发生的暴力事件我非常乐见。

可惜的是,手机铃声在此时响起,何远飞深吸口气,按捺住眼底的簇簇阴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何总,他醒了,哭个不停……”

我听见线路另一端培林的声音,伴随着婴儿呱呱啼哭的响亮背景。这个少年一贯冷静的语调中透出几许罕见的无措。

何远飞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批示:“叫佣人去找个保姆来。”随后转头咨询我:“要不要先喂点牛奶?这小东西吵得我耳膜疼。”

鉴于牛奶和人奶的主要成分都是液态蛋白质,我想应该没有太大区别,于是点头。

他立刻吩咐培林:“冰箱里有牛奶,你去喂……随便你用什么工具,总之待会儿我过去时他得闭上嘴。”

医生忍无可忍地叫起来:“牛奶要加热!要用消毒过的奶瓶和奶嘴!他才三个月大,你们就没有一点育儿常识吗……算了,还是我去喂好了,真担心那些杀手会撬开他的嘴,傻乎乎地把一整盒冰牛奶灌进去!”

事实证明,捕猎们并没有医生想象得那么缺乏常识和举止粗暴。

当我们走进房间时,婴儿正在西塞莉的怀中安静地打着饱嗝。棕红发色的女人动作轻柔地抱着他,卸去了武器的右手抚摸他的背部,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不成调的旋律。

培林站在她身边,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指头,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婴儿柔软滚圆的脸颊。

发现有人进来的瞬间,他若无其事地飞速缩回了手。

“我的完美创造,诞生在我手上的杰作!啊,可爱的裴越,我的小宝贝儿~”医生带着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咏叹调上前接过婴儿,手指在他脸蛋上亲昵地刮了一下。

然后他的表情僵住了。

仔仔细细地从头顶的毛发看到脚趾头后,杜衡愕然转向我们:“他不是裴越!”

“当然不是,”何远飞不以为然地道,“裴越已经死了,无论多少个克隆体都不能取代他本身。”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医生脸色阴沉、呼吸急促地说,“我熟悉裴越的每个细胞,从胚胎成功发育的那一刻起。他出生时的形态,他的眼睛手指,甚至皮肤上的每一条纹路我都了如指掌。而这个——”他愤怒地停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个婴儿是哪儿来的,但他绝对不是我的作品!”

这个婴儿……不是裴越的克隆体?

我不得不承认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吃惊。

虽然医生言之凿凿,但我想还是有必要验证一下,毕竟人类的神经非常之不靠谱,幻觉、暗示、催眠、传导阻塞……任何一个小小障碍物都可能令它们全军覆没。

“实验室离这里不远,可以做一个DNA亲缘鉴定,用我的血样。”我对医生说。

在看到他朝我露出热烈渴求的眼神后,我立刻补充了一句:“只提供鉴定需要的微量血液,而且我会全程监督。如果你想顺道利用我的身体做什么奇怪的研究,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比对了Y染色体上的24个STR位点,8个不符,排除亲缘关系。”杜衡走出实验室,将鉴定报告单递给何远飞,“看吧,我就说他不是裴越。”

何远飞不太感兴趣地瞄了一眼,侧过脸观察我的反应。

果真不是裴越的克隆体吗……慢慢闭上眼睛,我开始捕捉大脑中浮现出来的信息碎片,它们如同萤火闪烁着点点微光,凌乱而暗合某种联系规律——

单独隔离的培育室、触发型陷阱、来自异星文明的机甲飞行器、研究所里那团腐肉似的诡异生命体、被抢夺的生物克隆技术……

无数信息碎片在我的神经里传递,彼此之间生长出因果律的丝线,如同拼图般渐次对接成型,并向未知的黑暗缓缓推进……我意识到自己抓住了冰山一角,而更大更隐秘的部分,还深藏在暗流涌动的海面之下……

“明昊!”何远飞关切地握住了我的肩膀,“你没事吧?”

如梦初醒般,我猛地睁开双眼。

他这是担心我会因为竹篮打水而失望到精神恍惚?完全没这个必要。

刚才只是一个预兆突然降临。

再说,自从认识他以后,我又不是第一次做白工。

“看来,我们都被骗了。从一开始,军方高层让外勤基地人员掌握的信息就是假的——至少关于裴越克隆体的那部分是假的,为了防止有人用精神逼供的方法获取到真实情报。”我理清了思路,尽量用详细明了的语言向其他人解释,“可以这么说,他们早就预料到有人会闯进基地,所以设计了那样一个九死无生的陷阱。至于医生,他只是放在陷阱边缘作为吸引用的饵料。”

医生很不满意地“啧”了一声,作为对打压他的存在重要性的抗议。

“而这个婴儿,也是他们掉过包的赝品,真正的克隆体根本就不在那个外勤基地。”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不知道他被藏在哪里,线索全断了……”杜衡在地板上烦躁地转着圈,“无论如何,我必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

“我想提醒一下,第一,他不是‘属于你的东西’。”我淡淡道,“第二,线索还没有断。那个参与了绑架行动的‘Delete’行动小组成员卡维尔给我提供了错误的信息,要么他也被上头蒙在鼓里,要么他是个双重间谍——我估计前者可能性更高些——不管怎样,我会从他身上打开新的突破口。”

年轻的金发特工并不难找,尤其是这几天,他把业余时间全花在了莱恩?克鲁斯精神病院的康复病房里,几乎算是寸步不离。

我打开门时,他正和病床上那个棕发的妞儿吻得如痴如醉,就差没当场上演限制级。

出于人类的通用礼仪,我把门重新关上,然后用指节一下一下叩击门板,频率相同、轻重一致,直到他忍无可忍地冲过来拽开房门,恼火地压低声音叫道:“该死的电子敲门器——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类那样非礼勿视,给情侣留点隐私空间,然后用委婉一点的方式联系我,比如说打个电话什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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