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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Ⅱ(18)

而现在,它竟然出现在人类的一个军方基地里,外壳铮亮能量十足,攻击程序被重新编辑过,绝非坠落飞船里的拾荒品。

我对人类失控的科技进程并不关心,却因此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杀鸡焉用牛刀”,那么这个陷阱专为谁而设?

我隐隐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但此刻已不容我多想,高速粒子束如同流星般向我砸过来。只是本体的话,我可以毫不困难地闪躲开每一道攻击,可宿主那连预兆都无法拯救的运动神经严重拖了我的后腿。

“选择了一个在人类水平线以下的糟糕宿体而导致阴沟里翻船”——如果因为这种低级失误,我会被其他寄生者嘲笑致死。

我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将生物电磁场释放到空间能承受的极致,在宿主体外扩张出一个幽蓝色的球状电磁防壁,数道带电荷的粒子团即将击中球面时,受到高磁场的影响而被迫偏转了方向,擦出闪电似的炫目白光与我错身而过。

没有一道粒子束能击中我,它们像被水流牵引的叶片,贴着我的磁场表面轻盈地滑走。

飞行器外壳上的黄色提示灯疯狂闪烁起来,电磁防壁大大增加了内核处理器对弹道解析的难度,虽然它没像人类电脑那样冒着烟报废掉,但已明显看出攻击迟滞的痕迹。

我抓住时机从裤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状激光武器——没错,就是从卡维尔手上缴获的那一支。

即使是半米厚的铂铱合金大门,在高功率密度的激光束下也开始融化、汽化蒸发,冲击波喷发过后,门上出现了个刚好供一人进出的圆形缺口。

我怀抱婴儿,从那个缺口跃身而出,随即听见电子警报声在整栋大楼尖锐地回荡:“最高级警报,极度危险生物入侵,全员立刻撤离!重复。最高级警报,极度危险生物入侵,全员立刻撤离!”

非但没被“清道夫”清扫掉,反而破开合金笼牢的举动触发了基地的最高级警报,对此我并没有身为“极度危险生物”的自觉。高度紧张的士兵与惊慌失措的技术人员从我面前跑过,朝基地的两个出口涌去,我一点也没有对他们出手的念头。

一般来说,只有在自卫的情况下我才会攻击人类,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轻易抹杀他们的生命。

每条通道亮起的红色警示灯下,都出现了一个从120开始迅速减少的数字标志,我知道那是基地出入口完全封闭前的倒计时。

我得在倒数完成之前离开这个基地。

但穷追不舍的机甲飞行器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它们急速掠过通道,气势汹汹地将弹道纠正后的粒子束朝我侧方的某个定点丢来,企图在经过磁场的偏转后仍能精确地击中我。

它们的智能水平比我预计的还要高一些。我担心要是它们的内核处理器“聪明”到懂得去除粒子束中的电荷,转化为中性粒子炮,电磁防壁对它们就失去作用了。

更糟糕的是,在缓缓闭合的基地入口,我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捕猎者冲了进来。

这算什么,拯救大兵瑞恩吗?

何远飞最终还是没能相信,我可以独自搞定这里的任何突发状况——当然,宿主的身体八成会被轰杀成渣、彻底报废,但这无关紧要,反正我也打算再次分裂繁殖,之后的“我”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用的身体,开始一段全新的寄生生活。

不知是出于直觉还是人类所谓的“关心则乱”,何远飞似乎总是不肯让我的计划顺利实现。看到捕猎者们奋不顾身地冲过来对机甲飞行器展开火力攻势,我无声地叹口气,不得不将电磁防壁扩大到可以笼罩一整打人数的规模,相应的,本体能量流失的速度也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我撑不了多久。

得想个彻底解决的办法。

“抱着。”我将怀中熟睡的婴儿递给培林。他怔了一下,停下武器,有些疑惑地接了过去。“把他安然无恙地带给何远飞,告诉他,这是裴越的克隆体。”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培林的表情整个僵硬了。

我知道对于人类而言,这种突如其来的僵硬表情往往意味着另有隐情,但眼下不是追究内幕的时候。

“出入口已经封闭,但对捕猎者来说不成问题。”我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马上走,现在!”

“是,副总。”他条件反射地应道,与同伴匆匆交换了个眼神后,在火力掩护下迅速离开。

本体能量已降至30%以下,我转身对其余捕猎者下了第二道命令:“停火,关闭联络器!”

尽管早就发现手中的武器对半空中那些奇异的飞行器几乎无法造成任何伤害,捕猎者们仍沉着冷静地反击,听到我的命令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火力稍顿,伸手关掉了联络器。

刚才为了耳根清净,我在何远飞开始咆哮起来时就关掉了自己的耳机。这会儿通讯全部中断,我猜何老板一定在后勤车里对着话筒大发脾气,因为在行动之前,我就要求他对捕猎者下达一个指令:行动中,以服从我的命令为优先。

“现在,听好了,下面的话非常重要。”我对捕猎者们正色道,“在我说完之后,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要你们带上‘裴明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基地。记住,在20分钟内必须为‘裴明昊’接入体外循环系统,如果超过半小时,告诉何远飞,直接处理掉吧。”

从眼神里可以看出,我对自己的第三人称叫法令他们觉得有点诡异与混乱,但捕猎者“绝对服从命令,不该问的事绝不多问”的优势很好地体现了出来,我不用再耗费时间向他们解释:人类大脑在缺氧4-6分钟后会产生不可逆的损伤,加上我的修复能力,最多把这个时间延长至20-25分钟。如果何远飞不能在这段时间内把车飚到医院或是把医院搬上车,就等着给“裴明昊”举行葬礼好了。

“就这样,开始吧。”说罢,我旋即瘫软下去。

离我最近的捕猎者——从体型上看最强悍的那个黑人大汉,名叫莫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的身体。

“晕过去了吗,精神紧张还是什么原因?”西塞莉微微皱起她那纤长的棕红色眉毛。

莫顿用手指撑开眼睑看,随即测了一下颈部的脉搏,不死心地又俯身贴在胸口听了听,最后面色铁青地回答:“不,没有任何生命体征……他死了。”

捕猎者全体陷入了沉默。

异常凝重的空气中,莱斯特最先反应过来。这个银发灰眼的冷峻杀手面无表情地提醒同伴:“还剩19分25秒。”

“撤。”莫顿打了个手势。霍然醒悟的捕猎者们默默咀嚼着方才收到的古怪指令,飞速撤离基地。

“清道夫”并没有追击他们,它们并不像人类一样,依赖不可靠的视觉确认目标。

在我散发出的生物电磁场中,它们知道攻击目标从未消失,也从未离开过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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