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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34)+番外

“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若举报之事为真,历王自然会向朕提起讨要,若为假,便是有人蓄意诬陷。不论是私通之人,还是诬陷之人,都在这一批监守过清曜殿的紫衣卫中。”印暄顿了一顿,“你上次说,共有多少人?”

“共是五十二人。”

印暄慢慢笑了一笑,“朕已决定如何处置这批紫衣卫了。”

魏吉祥低头问:“要灭口吗?”

“不,朕要将他们赐给历王作侍卫。”印暄道。

“对呀,一旦他们成为历王亲卫,自然不敢去嚼主子的舌根,倘若口风不紧,皇上便可以历王的名义暗中除去,如此一来也不怕整个紫衣卫人心动荡。奴婢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不过,朕交到他手上的,只有五十人。”

魏吉祥心念数转,顿时凛然于年轻天子深沉的心思:被除名的两人中,其中一人必是左景年,无论举报是真是假,皇帝都起了疑心。倘历王不提他最好,皇帝爱才,势必收归己用;倘历王所讨要的正是他,他必死无疑。另一人,恐怕就是举报者了,无论他隐藏得多深,皇帝想要将他掘出灭口,亦非难事。

只要与历王之事有关,皇帝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念及此,魏吉祥更是提心吊胆,再次告戒自己,唯有守口如瓶,方能保全性命。

翌日傍晚,印暄在御花园信步时,远远便见印云墨独坐池边垂纶的背影。他示意宫人不必随侍,一个人走过去,悄然站在他身后看。

“皇上说我这一竿能否钓上大鱼?”印云墨头也不回地低声问。

印暄想起他关于“金口玉言”的怪论,无声笑道:“能。”

“什么颜色?”

“来做赌吗,朕赌红色。”

印云墨失笑:“这么肯定,该不会这一池子放养的都是红鲤吧?”

印暄也笑,“朕总要赢你一次的,赌不赌?”

“好,我赌……黑色。”印云墨道,“赌注是什么?”

“若是你赢,这皇宫里无论你看中了哪一样,朕都赐给你。若是朕赢……朕要你做一件事,你不得拒绝。”

“什么事?”

“等日后朕想好再说。”

印云墨摇头叹道:“狡猾。也罢,赌就赌。”

片刻后,水面上的浮标有了动静。

“嘿,上钩了!”印云墨兴奋地叫道,腾地起身拽动鱼竿,“力气够大的,肯定是条大家伙。”他一面拖着竿遛鱼,一面转头对印暄炫耀。不料鱼线那头猛一使劲,将他拉得一个趔趄,眼见往水面栽去。

“小心!”印暄右手一抄,拦腰将他抱稳,左手握住了竿,助他遛起鱼来。

足足扑腾了两柱香,那鱼才显力竭,被拖上岸来。

“看,黑色的!至少十斤重!皇上,你又输了,哈哈……不用懊恼,等晚上红烧了,我分你半尾。”印云墨得意洋洋地将鱼放进水盆里。

印暄狠狠瞪着那尾通体乌黑的大鱼,“怎么可能,明明一池子都是红鲤……你事先染了色!”

“就算我染了色,也不能保证上钩的就是它呀。”印云墨笑,“愿赌服输。”

印暄不甘心地检查过鳞片,找不到一点猫腻,只得板着脸道:“好吧,这回又是你莫名其妙地赢了!想要什么,说吧。”

“只要是这皇宫中的一样,什么都可以?”

“不错,君无戏言。”

“我想想……”印云墨摸着下颌若有所思。

印暄目不交睫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淡薄疏懒的神色中挖掘出深藏的心绪来。

“唔?”印云墨忽然低头看盆,似乎被什么惊动。他蹲下身,伸手拨弄了一下扭动的鱼头,喃喃道:“有问题……”

“什么问题?”

“这不是鱼。”

印暄弯腰看盆,奇道:“有鳞有尾的,不是鱼是什么?”

“水鬼,一个喊冤的水鬼。”

印暄愕然看他,“胡说八道什么,鱼怎么会变成水鬼?又喊得什么冤?”

“不是鱼变成水鬼,而是水鬼化作了鱼,难怪成了黑色。他说昨日有人逼他做一件事,肯做便给他一锭银子,不肯做便要杀他。他被逼无奈做了,最后仍被灭口于这方池底。”

印暄见他一本正经,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顺话问道:“是谁逼他做何事?他又是什么人?”

“他说我做不了主,只有皇上能给他做主。”印云墨一指水盆,笑道:“要不,皇上您亲自问问?”

印暄直起腰,面色冰冷地逼近:“你敢戏弄朕?!”

印云墨后退一步,脚跟踩到了岸边湿泥,“没有,绝对没有,我哪儿敢呢……”

印暄冷笑着揪住他的前襟,用力往后一推。

背后便是深池碧水,印云墨后倾失衡,“啊”地一声惊叫,双手在半空乱挥,死死攥住了龙袖。

“你也知道怕?嗯?”印暄大笑,将他上半身又拉了回来。却原来并未松手,仍牢牢抓着他的衣襟。

印云墨脸都吓白了:“……这天寒地冻的,我又不识水性,皇上竟然开这种玩笑!”

“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下次再敢戏弄朕,朕便一脚将你踹下水去。”印暄揪着他,离岸边好几步远后才放了手,笑得很是愉快,“别以为朕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欺负的小孩子。歪脑筋别动到朕的头上来,否则朕有的是办法治你!”

印云墨撇嘴拍打衣襟,嘟囔道:“知道了,下次不跟你开玩笑就是了……那赌约还是要算数的。”

“朕说过了君无戏言,你想要什么?”

“皇上说只要是这宫里的,什么都可以,那人算不算?”

“人?”印暄如同一头发现猎物的猛兽,慢慢眯起了眼睛,“既然这么说了,当然也算。你想要谁?”

“一个武艺高强、能打能抗,水性好能救我、轻功好能跑腿的贴身侍卫。皇上您看如何?”

“不错。你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论身手,宫中要属紫衣卫最佳,不过那是皇上的亲卫……”

“无妨,朕准了,”印暄不动声色地再次问,“你想要谁?”

印云墨微微一笑:“谢豫。”

印暄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压住了情绪,并未露出意外之色,颔首道:“好,朕让他明日去找你。”

谢豫快步进门,对坐在圈椅上喝茶的魏吉祥兜头便揖:“何事有劳魏公公亲至,卑职受宠若惊。”他面上热忱恭敬,心中却有些发虚,不由再三揣摩起昨夜行事可有破绽。

那个假传历王口谕去向紫衣卫统领讨人的宛宁宫小太监,事后被他捆上石头喂了鱼,死不见尸,最多摊上个失踪人口。这宫里年年都有失踪者,多他一个不多。谢豫想来想去,觉得天衣无缝,这才心下稍定。

魏吉祥放下茶杯,端着声儿道:“受宠的不是咱家,是谢郎将你。”

“什么,郎将?”谢豫疑惑道,“公公错认了,卑职只是个校尉。”

魏吉祥意味深长地道:“已经不是了。”他一挥手,旁边过来个小太监,手里托盘上端正地叠着一套紫衣卫郎将装束与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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