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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19)+番外

众僧道点头附议,也有人质疑,据某典记载降术应该源自小乘佛教等等。

印暄耐心听他们引经据典大段道来,最后问道:“既然诸位大师如此精深博学,谁能告诉朕,施展降术的幕后真凶是谁?目的是什么?如何擒杀?又如何破解邪术?”

房中嘤嘤嗡嗡声顿时一噤,众人面面相觑,沉寂半晌后,方才侃侃而谈的灰衣道人嗫嚅道:“启奏陛下,降术在中原地区绝迹多年,贫道也只能从古籍中得窥一斑,推测凶徒施的可能是降术中最为歹毒的飞头降,至于破解方法……据说所记录的书册早在前朝便已失佚……”

印暄冷笑:“意思是,你们一个个都毫无办法,只会纸上谈兵了?”

“请陛下恕罪。”众僧道纷纷再度谢罪。

印暄唇角紧抿,目光冰冷地俯视他们。

正在此时,随侍大太监魏吉祥弓着腰从书房外进来,面带一丝犹豫之色,最后还是在皇帝耳边禀告了几句。

印暄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峰,露出了一抹似喜似怒的奇异神色,淡淡道:“叫他们先退下,宣他进来。”

场中僧道如获大赦地退出御书房,随后进来一名校尉装束的紫衣卫,跪地朗声道:“微臣紫衣卫校尉左景年,叩见吾皇万岁。”

印暄起身走到他面前,负手问:“你是负责监守清曜殿的紫衣卫之一?”

“是。”

“你说那殿中之人有话要禀报朕?”

“是。”

“殿外那么多守卫,他为何独独叫你来禀?”

“臣不知。或许是因为恰逢臣当值,位置又站在最里面。”左景年一板一眼地回答。

印暄盯着他审视片刻,方才道:“平身。禀奏吧,他有何话说?”

左景年声色中全无情绪,平直无波:“‘麻烦这位将军去禀告皇上一声,就说我已在三日期限内完成皇命,欲知破解邪术之法,务必在今日酉时、天黑之前来一趟清曜殿。’这是那人原话。”

印暄轻哼一声,“‘务必’、‘来一趟’,也只有他敢这样对朕说话……你做得不错,今后若还有任何异动,及时报来。”

“臣遵旨。”

左景年躬身退出门去。印暄站在书房中纹丝不动。魏吉祥御前服侍多年,知道皇帝这是在沉思某事,故而也敛息不动。

良久之后,皇帝忽然开口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第11章 滴血孕蛊本无意,飞子破降自有心

秋冷夜长,酉时刚过,天色已全然黑透。左景年抬头望了望泼墨般阴云笼罩的苍穹,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内中是一根色红带黄的蜡烛。接着摸出火折子后,他略有些迟疑。

公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暗忖,光是找人制作掺尸油的蜡烛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为何还要切切叮嘱,点燃蜡烛后,无论背后有何动静声响,都只能回答,绝不能回头?

思来想去也没有头绪,他决定还是依言行事,用火折子点燃了那根带着古怪腥臭味的蜡烛,然后将蜡烛放进宫灯中,提灯而行。

缓步庭院,他专拣晦暗偏僻的地方行走,同时警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任何动静。他心里估算着,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遽然觉得四周阴冷下来,暮秋夜风越发砭肤刺骨。

灯焰一阵摇曳,忽闪忽灭,左景年停下脚步,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尖利的女子声音:“说,皇上今夜临幸哪宫?”声音幽然绕耳,仿佛紧贴在脑后发出似的。

饶是左景年素来胆大,也不免心下一惊。他平稳住情绪,沉声答:“皇上今夜临幸清曜殿。”

“清曜殿?”女子话音低喃,陡然又拔高声线:“皇上怎么会去废殿,你竟敢欺骗本宫!”

“卑职不敢。御驾确实在一个时辰前临幸清曜殿,贵人若不信,去清曜殿一看便知。”

女子声音稍作停顿,俄而又响起:“清曜殿!宁可去那种荒僻冷宫,也不来熙和宫看臣妾一眼,皇上,您太薄情了!”

左景年听见耳后一阵咯吱咯吱的砺响,仿佛两排利齿在狠狠磨咬,不由冷汗湿衣,下意识地握住腰间奉宸刀,随时准备旋身攻击。

“……照常说话便是,别激怒对方,更不可回头看!”印云墨的叮嘱萦绕脑中,他深深吸着气,强迫自己的手指一根根从刀柄上松开。

女子声音尤在含糊不清地说些什么,语声忽高忽低,如嫠妇泣夜、孤枭啼林,他听不清字眼,却能听出话语中的哀怨恼悻之意。

他如同一块岩石般沉默不动,直至听见身后声音恨然道:“清曜殿!皇上,臣妾来找您了……”

一股阴风呼啸掠过,四周重新陷入寂静。

半晌后,左景年长长舒了口气,苦笑自语:“公子,你叫我招惹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清曜殿。

殿内紫衣重重,阶上阶下守卫森严,众人按刀而立,院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内室门户紧闭,只二人正在据案对弈。

印暄面沉如水,拂袖一扫棋盘,将黑白子搅了个七零八落,“好了,废话闲扯过,棋也下了两盘,还不进入正题?”

印云墨拣起散落的棋子,一粒一粒放回棋奁,摇头叹道:“太久没下,棋力退步了许多。”

“你本来就是个臭棋篓子。”印暄一脸鄙薄。

印云墨失笑:“也是,某人从小逢赌必输,也就手谈能赢回些面子。”

“印云墨!”印暄冷冷道,“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自称有法可破宫中邪术,再不从实禀来,朕一声令下,叫你即刻人头落地!”

印云墨收好棋子,随手将黑罐推到对面,白罐拢在掌中,神色自若,吐字清晰:“飞头降。”

“什么?”

“飞头降,是降术中上乘的一种,杀人后以秘术取其头颅炼制,而后操纵飞头夜袭,千里外也可取人性命。此术非道行高深的降师不能驾驭,一旦稍有差池,怨魂噬主,则施降之人反受其害。故而非深仇大恨,降师轻易不愿施展。当然,也不排除被人重金收买,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印暄暗诧。他足不出户,所言竟与那灰衣道人如出一辙,莫非世间真有巧合若此?转念又追问:“可知施术的降师是谁?有何目的?如何破解这飞头降?”

印云墨指拈一粒白子,不疾不徐地答:“降师是谁,目前还不得而知;目的嘛,我已有些眉目,尚需验证;至于破解之法,在这局棋下完之前,自有分晓——皇上,请先落子。”

印暄向来讨厌他这一副隔岸观火、置身世外的高人做派,如今因事关重大,倒也耐着性子,看他如何装神弄鬼,反正横竖只有一局棋的时间。

他打开黑色棋奁取子,忽然眉头微皱,抽出手指一看,指腹上不知被何物划了道浅浅的小口子,流出一滴玛瑙似的血珠,恰好落进棋奁中。

“啊呀,皇上受伤了,可要传御医?”印云墨神情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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