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独行者(33)+番外

行过开了门,笑了笑道,“没什么。倒是我朋友性子不大好,不喜欢人打扰,以后饭菜直接拿到我房里,我送过来,你们就别进来了。”

“是,先生。”

那水手只当是行过先前跟炼西说的“不愿被旁人见到”的古怪朋友,虽然好奇,也不便探询,只答应了声便离开。他们只收拾了两间客舱出来,这一间本是披狼用,现下关了三金,行过只能和披狼又同住一间。

他将门锁了绕到隔壁,披狼正坐在桌前,手里牢牢捏着一个杯子,脸色青紫交加,像是忍什么忍得很艰难的样子。

船体有些晃动颠簸,行过扶着墙进去,摸着床坐下。

他们俩之前的那次交谈并不十分愉快,因此两人都沉默不言,一个坐在床上,翻出自己那个破烂背包,摸出几个奇形怪状的玉石把玩,另一个就只是坐在桌前捏着杯子。

良久,像是终于耐不住这死一样的安静似的,披狼终于开了口,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挤出来的,“为什么不杀他?”

行过玩着石头的手顿了一下,道,“为什么要杀他?他与我有仇,我与他又没什么仇。横竖都是我欠他的。”

披狼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叫他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我高兴欠着。”行过头也没抬地道。

他语气并不好,披狼受不了他这与往日不同的阴阳怪气,脸色愈见发黑,刚张了嘴要说下一句,突然眉头一皱——

终究没忍住,他绿着脸捂了嘴扶桌蹭地站起,接着便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行过追出来只见披三少爷一个颤抖的背影,趴在栏杆上呕得死去活来。

“你……晕船??”

“呕……”

行过愣了一愣,嘴角一弯,“噗!”

“不准笑!呕……唔……”

“噗哈哈哈哈!”

为什么什么丢脸的样子都要被这人看到!披三少一边掏心掏肺地吐一边悲愤地想。

虽然……暗暗却在没骨气地叹,能让行过从那种诡异的阴霾状态里出来、笑得如此开心,他的悲愤也还算值得。

果然行过笑过之后心情就好些了似的,兴致勃勃(幸灾乐祸?)地就去给披狼找晕船的药,翻了些姜出来切片给他含着,又给他按揉内关、合谷穴。

被人利用这种事情,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愤怒,于行过来说,其实并无什么——他万事随兴,若不高兴给别人利用,自然没人算计得了他,但若他兴致来了乐意帮披狼一把,那便也就帮了——只是披狼用了他之后还要不满足,还要指责、干涉他这点,让他一时不爽快了些。

但对他来说,这种事并不用放在心上,也懒得放在心上,这么开心地笑一笑之后,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于他,都是路人。为了路人而情绪激动,不可能。

以往那块石头还能让他心脏猛烈地跳动两下。而现在……

行过微微牵了牵唇,露出个淡淡的寂寥的笑,继续给披狼揉着穴位。

手腕被人捏着的感觉很是奇怪,尤其是临近脉门的位置,披狼的脸色有些僵。行过的指尖凉凉的,捏揉的动作不重不轻,微低着头,长睫垂下来的样子很是温顺柔和。

于是披狼整个人都僵了起来。

他在床上僵硬地躺了会儿,行过仍是不紧不慢地给他揉着穴位,他别了头去不敢看他,良久,终于挤出句话来,“之前在甲板上……”

被三金的突然出现打断的、想说的话。

“恩?”行过抬了眼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

但这么说出来颇有些示弱的姿态,像是自己非要求着他听自己解释清楚、以表白我对你一片真心绝无他意的样子,心高气傲的披三少一时间又顿住了,正艰难地要挤出下一句话。

“砰!!”“咚!!”

隔壁传来撞门声。

“哎,他挣脱了?”行过呼地起身,急急跑到隔壁去看情况。

披三少那只没了照顾的手孤零零垂在床沿上。海风从门外吹入,很是凄凉。

……等他能爬起来就去把那小子杀了!!

那边扑腾了老久,行过才重新坐回来,眨巴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被风吹熄了激情的披三少心酸地别过头去。

……

在船上的日子纯粹就是在没日没夜的晕船、床上休息,吃东西、全部吐光,听隔壁吵闹、行过去处理……里面度过的。披狼的脚终于能踏上实地的时候,仍有些虚浮摇摆。

托行过的福,还不至于虚弱。

昆仑仑昆在港口望穿秋水地候着,扑上来哭喊着老大您又瘦了老大您辛苦了平安回来便好……冷不丁看见跟在披狼旁边的行过,便都噤了声,瞧着披狼的眼神颇为欣喜——老大,您把这位又找回来了!

呜呜呜……苦日子可到头了!

“小仑啊,小昆啊,好久不见,”行过笑着打招呼,“哎对了,船舱里还有一人,牢烦你们找个地方扔了吧——别杀他。”

两兄弟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血流满面地应着。

“那么……有缘再见。”行过又对披狼笑笑。

咦?咦咦?!

两兄弟呆滞地看着行过摆了摆手将背包甩在背上、转身潇洒离去。齐齐将头转向披狼,老大!嫂子又跑了快追……

嫂个屁!追个屁!披狼一人赏了一脚,沉默地看着行过的背影。

他有什么理由叫人家留下来,又有什么理由追上去。

“老大,那人不是百国公会那小子??”去查了船舱的昆仑回来道,“做了他?”

“不用,”披狼阴着脸道,“照行过说的,找地方扔了。”

随即又恨恨地补充道,“揍一顿再扔。”

……

不久之后保夕集团改朝换代的消息传遍大陆。新任的首领大刀阔斧地改革,以适应在大陆的发展,大有将势力完全扩展至整个大陆的势头。集团行动也似乎总比旁的组织快上一步,总能预见到事态发展。

但大陆上的霸主帝克斯也毫不示弱,连连反击,甚至一度南下攻至夕伤岛附近。两方都似掌握了对方不少底细,直斗得天昏地暗,非分出个你死我活不可。

与两大江湖势力对决的消息同时传遍天下的,还有一个关于魔石的传说。据说现今世上存在着那么一块石头,通体俱黑、寒气逼人,盘踞九头魔龙,此石中含有巨大的力量,得此石者得天下。而这么一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称王称霸必备在身的石头,现在正在一个叫行过的神秘人士手里,此人行踪诡秘,惯以白色斗篷裹身,遮挡容貌,性喜逛春楼妓院……

“我错了……”行过歪趴在桌边,一副骨头被抽走了似的软绵绵的样子,泪眼蒙蒙地看着眼前一个晶亮亮的酒杯。他用手指戳了戳它,杯中酒液便晃了一晃,春情荡漾。

“我真不该让小仑小昆就那么扔了他,”他悔恨地说,“该揍一顿再扔。”

上一篇:地狱医院 下一篇:堕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