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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者(19)+番外

领头的那人却一挥手道,“都别动手。”

那人神色古怪地上前两步,对行过道,“你是下午那位……?”

行过不能发话,怕被听出男音,只点点头。

“首领有请,牢烦……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那人说“姑娘”的时候面色扭曲,瞧过来的眼神很是奇怪,行过越发觉得这人眼熟,但奈何他向来记性差,实在是想不起来。

昆仑仑昆都呜呜地摇起头来,想着他这一去必死无疑,使着眼色叫他快逃。

然而行过只挺合作地点点头,温顺地就跟那群人走了。

剩下昆仑仑昆被自己人捆成粽子,堵着嘴,躺成一堆。

“呜呜呜……”[哥,怎么办……]

“呜呜呜……”[我怎么知道……]

第 12 章

帝堂里一如白日初来那次的阴森。蜡烛只点了一柱,微弱而沉默地燃烧着。

帝克斯的首领披解并未坐在他惯坐的帝椅上,而是静默地握着拐杖,站在堂下。烛光下的身影颀长阴暗,宛若一尊高大的雕塑,透出只属于王者的霸气、孤独、疲惫与悲壮来。

他腿脚不便,但身手仍列江湖排名榜第一,十几年来无人可敌——虽然他不曾出手,也有好几年了。

他不过四十。四十岁对于男人来说,正当壮年。但凡事若到了顶峰,自然只有往下滑落的份。他如今只感觉到些微的失落和疲惫,并且日复一日比自己年龄还要更提前地感觉到自身的衰老。除了将帝克斯的霸业维持下去、交与后继者——他的侄子披狼发扬光大之外,没有什么还能提起他对生活的丁点兴趣,还能让他继续这样站着。

“首领,人带到了。”麒麟在外面提声道。

披解拄着拐杖的手微微握紧,道,“请他进来。”

“你们都退下。”待裹着斗篷的人站到他面前之后,他又道。

空旷而黑暗的帝堂里唯余他二人,面对面站着。

披解抬眼看着行过,与他侄子一般的鹰眼里透出的光芒却与披狼全不一样,披狼满是青年的锐气与血气,他的眼神却深如潭水,眼角细细的纹路,压不住疲惫与沧桑。

“你可以摘下帽子么?”他问。

行过想了一会儿,依言照作。他此时没有戴白日里的假发,一拉下篷帽,苍白的发就显现出来,虽然烛光微弱,也该是被看得清清楚楚。

但披解并没有太大的吃惊,只点了点道,“果然是你。”

声音仍是沉稳的,人也仍是沉稳地站着,但手杖却握得更紧了,有些微微地发抖。

行过疑惑地挑了挑眉,微偏了头,不大能理解这句话的样子。

“十六年前我们见过,就在这里,你破我寒府机关,毁我帝堂,杀了我帝克斯当时的二头目麒继。”披解平静地道。

行过努力回忆了许久,才终于想起来了似的,开口问,“你就是那时那个首领?”

披解道,“是。”他一直都是帝克斯首领,但显然行过似乎不关心这事情。

十六年前行过血洗帝堂,只有而后才赶来的他活着,只因为行过当时杀倦了,想找人说说道理。

他见过了行过现今之外的另一副模样。回忆里最清晰的只有遍地鲜血里的一片黑,让人颤栗的黑。

那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帝克斯总堂被闯毕竟不是什么面子上过得去的事,闯总堂的人身份诡秘,更是说不清道不明,连当时年幼的披狼也只道府中出了事,死了二头目,原因并不十分明了。

十六年过去,那事早埋在尘埃里了。他已年逾四十,面带沧桑,这人却还是与十六年前一般容貌。

行过点点头道,“我想起来了。你的二头目在尚其楼杀了我的委托人,抢了雪华玉莲,还放了一楼火,所以我才来。”

披解顿了一会儿,道,“是麒继无理在先,但人也你也杀了,此事已了,你我商议一命抵一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犯……”

“恩,是那样没错。”

披解握杖的手一紧再紧,道,“两年前狼儿到尚其楼求资,是我的意思。他若有什么不当的地方,我来担待,与他无关。”

行过哦了一声,好商量地又点点头。

“但你今日……”披解道。

相比于他的紧张与防范,行过只是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我不是来寻仇的。”

披解眼中却紧张之意更甚,面色更寒,又道,“难道你与狼儿……当真如他所说?”

行过愣了一下,随即牵唇笑了起来,刚张嘴说了半句,“只是……”外面突然响起人声。

“狼哥!首领说了不能进!”

“滚开!”

短短几声急促的打斗声,接着就见一个人影箭一般掠进来,径直射向披解。

披解抬手一杖刺去,与来人左臂七煞甲盾相抵,发出铮一声轻响——拐杖底装有铁刺。

来人自然是他侄子披狼,他于昏睡中被自己两个下属杀猪似的呜呜声吵醒,一听他们说了情况,心都凉了半截,只怕行过凶多吉少,心急火燎地就赶了来。

一来就见行过帽子都拆了,披解神情冰冷严肃,手中拐杖握紧——似乎正是要准备出手的动作。冷汗霎时流了一背,想也没想就冲了过来。

披狼自然是比不过他叔叔的,但发起狠来,哪里还顾得那些,叔侄俩对了数招,披狼趁着对方退身躲闪的当口,回身一把抱了行过的腰,连连退出数步。

他左臂搂着行过,箍在怀里护得死死的,右手甲爪抬在胸前作攻击状,警觉地看向披解。

“你有没有事?!”他一边瞪着披解一边微偏了头道。

“哎……”行过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被他抱得紧,脸贴着他温热的颈边,眨了好几下眼,才说,“没……”

披解沉默地看着他的侄子,看向他怀中行过的背影的目光仍是防备——他并不知道那“只是”后面的话是什么,但此刻也不能再说什么做什么。

他不知道行过和披狼究竟是什么关系、披狼知道行过的多少底细、行过究竟想做什么。

但他知道至少他侄子把行过看得很重,因为披狼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又恨又怒,充满敌意。

披狼见他只是站着,似乎没袭击上来的意思,于是护着行过又退了几步,头也不回地出了帝堂。

“首领!”被打得脸上青了一块的麒麟急急从外面冲进来道。

“让他们走。”披解道。

烛光下更显孤独的背影有些佝偻,披解拄着拐杖坐回帝椅。

他只觉得比之前更疲惫,他膝下无子,披狼自幼丧父,侄子就是“儿子”。这个“儿子”之前从未忤逆过他,从未因为他人与他动手。

从未有那种又气又怨的眼神。

披狼按不按他的指示与人缔结婚姻并不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与他侄子纠缠不清的那人怎样都行,绝不能是这个人。

不,这不是人。

他沉默地坐着,只感觉到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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