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默注视着嘉浩。“你真的没有损失吗？”
嘉浩一楞。“你什么意思？”
肖默淡淡地说：“你失去的是你最爱，也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你就算得到一切，能够弥补你的损失吗？你觉得，值得吗？”
第四十二章 毁灭“地狱”
他说得很平淡，嘉浩一时间，却只是瞠视着他，没有回答。过了好一阵，嘉浩忽然笑了笑，拔下了手上的订婚戒指，扔到了地上。
那个细细的白金指环，滚到了角落里。
“你错了，肖默。南悠跟我在一起，是上级指派的。她根本谈不上‘爱’或者‘不爱’我。对我们这种人而言，爱情都不是能自我的。”
肖默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脸上，露出了怜悯的神色。嘉浩逐一地瞟过许谈和肖默，冷笑地说：“怎么样，许医生，愿意不愿意？”
许谈淡淡一笑。“你想错了，我真的没有这个权限。”
嘉浩冷笑。“别蒙我了，许医生。只有你，在进了这个空间之后若无其事。你也是这个医院的负责人。”
“看来，朱海他们并没有把所有的情况全部传达到啊。”许谈淡淡地说，“嘉浩，我再重复一遍。在云中医院这个实验基地，有三个、的实验项目，我仅仅是第一项的负责人。确切地说，连负责人都不是，只是维护者。至于我会没事，也是一个保险措施，我每半年都会注射这里的疫苗，以免意外。”
他的声音变轻了。“当然，这也让我在我的合约期满之前，没办法走出这个地方。”他苦涩地看了肖默一眼，“我很抱歉，肖默，我为了急着救你，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会请示上级……”
肖默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许谈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肖默，这个疫苗另外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让你没法再适应外面的空气。所以……”
他看到肖默的表情，忙说：“你放心，我说过，我会请示上级。我不会让你陷在这个地方，出不去的。”
肖默发出了呵呵的一声笑。“难怪你不肯离开这里，原来是没办法啊。”
嘉浩手往前一送，刀尖顶在了许谈的胸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没法子离开这里了？都得埋在这个地方？”
许谈沉默了片刻，说：“那也不至于。”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奇怪了。“我不是亡灵实验的负责人，但是，另一个人拥有绝对的权限。需要我带你们去找她吗？”
繁月一个人走在最前面。肖默和许谈沉默不语地走在中间，嘉浩一个人押后。他手里那把乌黑发亮的枪，谁都看得出来不是吃素的。
“许医生，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我看得出来，你也是个爱惜生命的人。”嘉浩笑着说。“不过，我其实挺奇怪的，为什么这么大的医院，这么大的实验基地，就你这么一个人在管理？”
许谈闭上了嘴，不说话了。其实，这也是肖默一直诧异着的问题，只是他也不好问，问了，许谈也不见得会回答。
嘉浩见他不回答，也并不计较，只是笑着说：“哎呀，许医生似乎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来猜一猜，行不？”
许谈冷冷地说：“有必要猜吗？我已经说过了，我签过了合约，合约期满之内，我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嘉浩只是笑。“你的姐姐现在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似乎是触到了许谈的死穴。许谈虽然脸色不好，但一直相当镇定，只有提到他姐姐的时候，就会乱了方寸。
肖默努力回忆着许谈的姐姐的模样。许谈的姐姐比许谈大七八岁，许谈自小父母过世，长姊如母，他这个姐姐，更像个母亲。在肖默的记忆里，许谈的姐姐跟许谈长得很不一样，许谈是瘦削的脸，模样清秀，而他姐姐却长得珠圆玉润，说话细声细气的，很有些古典美女的韵味。
“你应该感谢你的姐姐啊，”嘉浩笑嘻嘻地说，“要不是她，你也不会比宁晓钧好多少。当然，你一样地走不出这个地方，你的命，从来就是属于云中医院的！”
他语气里那种冷冰冰的讽刺和笃定，让肖默寒毛直竖。看到许谈的脸色，肖默也相信了，嘉浩并没有说假话。
许谈停住了脚。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在神经质地颤抖。“你见过我姐姐？”
嘉浩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变得暧昧不明。“呵呵，你姐姐，不是人人都见得到的。呵呵，也许你有一天能见到她的。她……”
他突然收住了，不再说下去了。“走吧走吧，我们快一点。时间不等人，到了晚上，呵呵，这里……”
前面不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非常轻，像是一个女孩子在走动。
嘉浩喝了一声：“是谁？”
脚步声逐渐接近。
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宁晓钧。
看到宁晓钧，嘉浩相当的诧异。他看看许谈，又看看肖默。“你们在搞什么鬼？”
许谈笑了一笑，走上了一步，伸出一只手。“让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云中医院‘亡灵实验’的负责人，宁晓钧，宁小姐。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跟我不一样的是，我只是‘维护者’，基因计划不是由我发起的，而宁小姐则是亡灵实验的第一负责人。”
不仅是嘉浩，连繁月都吃了一惊，四只眼睛，牢牢地盯在宁晓钧身上。
宁晓钧仍然穿着她的粉红色护士服，戴着她的护士帽。她的妆仍然化得十分浓重，嘴唇鲜红。
“欢迎来到真实的荒漠。”
她的声音，清脆而动人。繁月注视着她，忽然说：“那个声音……我们进来之后，那个对我们说话的……是你？”
“也可以说是我，也可以说不是我。”宁晓钧微笑地说，“但是传达的是我本人的意思。我很欢迎有活人前来，尤其是很有能力的。他们也会变成亡灵实验的一部分，哦，包括你们——比如朱海。再过段时间，他们三个人，也会变成我的囊中之物。收集亡灵，就是我的爱好。”
她说得非常清晰，非常温柔，非常文雅，但即便是听在肖默耳里，也是不寒而栗。宁晓钧的眼光，逐一地从他们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嘉浩身上。
“你准备怎么从我手中得到亡灵实验的数据呢？任何手段，对我这么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有用吗？”
这一刻，肖默才明白了，这个亡灵实验的真正恐怖之处。负责人和被实验者，都是死人。死人既无所求，也不害怕刑讯逼供。多么安全，多么深思熟虑。选择宁晓钧来充当管理者，不仅是因为她优秀，也因为她——是个死人。
嘉浩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的脸色也变了。宁晓钧却话锋一转，笑意满盈在她的酒涡里。
“不过，没关系。我一样的可以带你们去。”
宁晓钧在前面带路。许谈赶了几步，追上了她。
他们两个人在压低了声音说话，连肖默也听不清楚他们两个人在谈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