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默突然一伸手，把这医生的口罩给扯了下来。肖默不是胆小的人，但他抓着扯下来的口罩，一时间只半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面前这个医生的脸，是死灰色的，像死掉的人的脸。
第二十六章 死人堆里的活美女
肖默面对面地瞠视着他。多么奇怪的感觉。虽然这个医生能说话，会动作，但是，不管肖默怎么看，他仍然觉得，这个医生就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你干什么？”医生继续对着他说话。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了一口残缺不全的牙齿，几颗门牙都缺掉了，张开的嘴就像一个大大的黑洞。他脱掉一边的手套，朝肖默伸出手来，“快躺下，我还没给你看完！”
肖默死死地盯着他脱掉了橡胶手套的右手。医生的手，依然十分灵活，但是每一根手指，都呈现出死尸才会有的泥土色。
尸体快要腐坏的颜色！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真的，肖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尸臭，从面前这个医生的身上散发了出来，让他恶心得想吐。
“快躺下！”医生又说话了。他的喉结居然随着他说话，在前后地颤动。他伸出那只泥土色的手，想把肖默按回到病床上。肖默发出一声大叫，猛地从病床上跳了起来，发疯一样地跑出了这间“六”诊室。
六诊室的对面，就是四诊室。四诊室是一个中年的女医生，正在给一个老年的病人看病。
“医生，医生，那边，那边……”肖默话还没说完，那个正低着头写病历的女医生就抬起了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她没有戴口罩，那张隐隐浮现出青色尸斑的脸，就一览无遗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如果不是她的脸色，她的笑容甚至称得上是“和蔼可亲”的。
“小伙子，你怎么了？”女医生和善地对着他说，可是她的声音，也如此奇怪，不像是从喉咙，倒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不要慌，不要慌，慢慢说，慢慢说！”
肖默的外衣敞着，他的胸膛，还在剧烈地一起一伏。正在这时候，那个背对他坐着的老年病人回过了头，也对着他咧嘴一笑。
“年轻人，就是慌里慌张的。有话慢慢说，急什么！”
这老人的脸，比起之前那两个医生，可要恐怖多了。从背面看来，他的头虽然是光的，却还是完整的一颗头颅。可他的脸，已经开始腐烂，颧骨处已经露出了森森的白骨。刚才那个医生，也只掉了几颗门牙，可这老人的嘴里，牙齿也全部掉光了，这个黑洞才是更深不见底。
肖默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两步。他退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撞上了一个人。他回头一看，正是刚才的那个医生。那医生伸出一只铁钳般的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说：“快回来，躺床上去！你的心跳很快，我得给你继续检查！”
肖默这一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一反手，用力一扭，只听见清脆的骨头折断的声音。那个医生的臂骨已经被他扭断了，可是五指仍然死死地抓着肖默不放。肖默脸色发青，顺势一拧，“嚓”地一声，又拧断了这医生的腕骨，他才得以把手抽出来。肖默连头也不敢回，就往电梯的方向冲了过去。
当电梯门关过来的时候，肖默才意识到，他连着折断了这个医生的臂骨和腕骨，但是这医生居然连哼一下都没有。
面对着电梯上楼层的按钮，肖默有些犹豫。他的手指在按扭上游移，最后选了“四”。
电梯很快就在四楼停下了。肖默还没走出去，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让他大大地呆了一下。
这层楼的装修，跟肖默之前在云中医院看到的任何一层楼都大不相同，一色的深褐色。深褐色的木门，深褐色的地板，墙上还有同色的护壁。所有的灯，也是古色古香的圆筒状，过道里都是一股幽幽的晕黄的颜色。
加上那股浓浓的中药味，肖默很快地明白了，这里一定是云中医院的“中医部”，所以装修风格也大不一样。
他沿着过道走过去，迎面就见着一间宽敞的屋子，摆放的也全是古式家具。一张花梨木的长桌后面坐着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居然还穿着中山服，就是常见的那种老中医的样子。
肖默已经不觉得太惊讶了。虽然那个老中医看起来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银白色的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乱，但是，他的皮肤还是出卖了他。死人才会有的青灰色，弥漫在他的身上从脸，脖子，一直到那只正在为病人诊脉的手，都是这个颜色。脸上和手背上，还有明显的老年斑。
“又来病人了？先等一下吧。”那老医生说话，也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蹦出来似的。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病人，也回过了头看着肖默。
肖默吃了一惊。这个病人是个女孩，肤色晶莹白净，两眼黑亮有神，双颊上有一抹天然的淡淡的粉红色，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儿。那样细腻美丽的皮肤，满是青春的光彩，绝对是一个活人。
女孩穿了一条淡紫色长裙，长发上别着一个紫色水晶的花瓣发夹。看到肖默，她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奇异的表情。
肖默想，她的想法肯定跟自己也是一样的。
“居然这里还有跟我一样的活人。”
那女孩对他嫣然一笑，笑得实在是艳光照人。老中医已经低下了头，正在龙飞凤舞地写方子。肖默看着他青黑色的手背上遮不住的老年斑，突然地一阵恶心。中药味太浓了，他现在也闻不到之前一直在鼻端萦绕不散的尸臭味，否则，他早已经吐出来了。
处方写好了，女孩道了谢，拿起处方站了起来，对着肖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哥哥，你等不及都上来找我了？我们走吧，下去拿药。”
肖默自然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跟着她便朝电梯口的方向走。
一进电梯，那女孩便注视着他，说：“你真想让死人给你看病吗？”
肖默问：“你是谁？”
女孩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她笑起来的时候，更美丽，眩目得让肖默有点睁不开眼睛，光艳照人。
“我叫南悠。”
电梯四壁，都映出南悠美丽的脸。
“我叫肖默。“肖默望着她，说，“你太漂亮了，真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地方。”
南悠说：“你不也一样吗？”她笑了，“在这个地方，能遇到一个活着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方子，上面的字，写得实在太潦草，很不容易辨认。“白芷，茯苓，甘草……不管那位老中医是活人还是死人，他看我的病，看得真是很准。我一向脾胃弱，常常吃的就是这些药，他另外添的几味也很对症。真可怕……”
是啊，死人还能给病人诊脉？死人还能够准确地判断病人的症状，然后开出正确的方子？
肖默问：“南悠，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南悠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敛去了。她显得庄重而苍白，那端丽的美，跟她的年龄实在是不太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