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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歧路(47)+番外

锦鹄欣赏一样凝视他失去血色的脸庞,品尝到了内心深处那一丝扭曲的快意。

然而……

就在他触到对方的那一瞬,尹沛忽然闪电般将手掌插了过来,反扭住他的手臂,并将前面那句话补充完整。

带着一抹更冰凉的冷笑。

“……是你说了算的吗。”

话音还未消散,尹沛手中刀光一闪,已朝锦鹄喉间刺了过去。

“呵……”

锦鹄丝毫没有慌乱,短促的讥笑了一声,将他挡住的同时,已顺势拔出了腰侧的匕首。

铛!

锋刃撞在一起,锦鹄脸色微微一变,往后退了一步。

而尹沛不退反进,朝他贴了过去,毫不顾及肩膀上的枪伤,双手绞紧锦鹄,扳住他往地上一摔。

这时候发现情况不对的其他人朝这边跑了过来,尹沛来不及再做点什么,赶紧捞起那支匕首。深深吸了口气,捂紧了肩头的伤口,他加快脚步向外跑去。

——

早春时节夜晚的凉气从身体的两处伤口不断侵袭,除了最初被锦鹄击中的那一枪,后来在搏斗中又被划伤了腰侧。随意包扎的部位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跟血液一道流出体外的还有体力。连视线都在不知不觉里变得模糊起来,尹沛使劲晃了晃脑袋,却一点也没有奏效,反倒觉得头更沉了。

他悄悄将身体往更深的黑暗中缩了缩,视野里好象都蛰伏着一只只怪兽,只等着他一出现就要张开血盆大口。

只是,大概失血实在有些多,让他的动作怎样也没法稳定,不小心便擦到了竖在一旁的垃圾桶。

“咝——”

撞个正着的肩部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在那边,快点!”

紧接着,耳边就听到了不远处这样的呼喊声,让尹沛懊恼的咬了咬牙,知道这个位置已经暴露了。

刚挪动着脚步从巷口出来,旁边却传来一声汽车鸣笛的嘀声。

尹沛警惕的望过去,就瞧见了大冯笑得有点谄媚的脸:“小、小少爷。”

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去:“怎么是你。”

“是、是呀,小少爷。”

大冯傻呼呼的挠挠脑袋,“赶、赶紧上、上车。”

尹沛没有多想,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还没适应车厢里封闭而温暖的空气,尹沛刚落座的身体就彻底僵住了。

“大冯你……”

才脱口而出三个字,尹沛就再度陷入了昏迷。

大冯难看的扯了扯嘴角,很苦恼的看着人事不知的他,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到,语气里充满了为难。

“对、对不起啊小少爷,帮、帮主的命令……”

——

最近这几天难道是被霉运之神缠上了吗,接二连三的被打昏打昏再打昏……

故意让他在毫无警觉、甚至还有几分信任的上了大冯的车后再被抓住,父亲难道是打算开诚布公了?父亲想表达的,莫非是让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翻腾出对方手心的这样一种处境?所以无论他再怎样活动,交好的人也不可能为他所用,以此来表明尹家绝对的控制者和领导者,永远都只可能是尹韬自己。

那么接下来以父亲的强势会怎么做?

醒过来的尹沛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懊恼的在心里对自己这番遭遇诅咒完毕,再考虑一会现下的情形,才开始感受目前所处的环境。

然后他又一次僵住了。

良久,尹沛唇畔牵出一丝苦笑。

居然被关进了这种地方,该说父亲在他跑掉一回后已经不打算手软了吗?而且还将他的软肋摸得如此透彻。

没有一点光线,伸手连五指都看不见,但越是如此,其他的感官就越是灵敏。尹沛不知道现在是在哪,只知道自己被固定住了身体。而鼻尖闻到的若有似无的腥味和另一种刺激性的气味,还有不断从脖子、头脸和手脚攀爬来去的软而微凉又湿润的触觉,都告诉他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是蛇。

这种冷血的软体爬行生物,恰好是他最惧怕的一类动物。对蛇的怯意,来源于幼年还在街头颠沛流离的那段岁月。即使经过了一次重生,这种怯意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殆尽。

但说来奇怪,此时此刻,他却反倒能冷静的判断这些蛇应该是被拔掉了毒牙的品种,而且由于雄黄的存在,它们还是些没有咬人心思的蛇。伤口似乎被处理过,不然血腥味肯定会引来这些动物的啃啮本能。

那些原本因蛇而恐惧的感情,在内心更汹涌的浪潮里,根本不值一提。

细细滑滑的动物在他的身体上爬来爬去,伤处虽然被包扎过了,却因为手脚都被捆绑住的缘故,疼痛仍在不断往心尖尖里钻进去。

为什么会是……哥哥。

锦鹄口中的少爷,除了尹翊辰,还会有谁?为什么尹翊辰会说出不要留情这样的话,是在命令锦鹄对他下手吗?

为什么尹翊辰要让锦鹄对他下手?

嘁,竟然又问出一个傻问题来,难道当初所见到尹翊辰的敌意会是假的吗?也许在那个时候,尹翊辰就已经容不下他的存在了。

头脑里纠缠成一团乱麻,根本就打不起精神来思考这一个接一个冒出的问题,可是就此放弃却怎样也无法做到。

只是想要想明白,这是为什么?哥哥的敌意是为什么,哥哥要对他下手是为什么,哥哥这样毫不留情是为什么……

明明知道属于尹翊辰的,过去他所以为的一切,温吞无害,优雅好脾气,全都是虚伪的假象,可要他去承认尹翊辰是真的想要将他践踏,尹沛做不到。他能深切的感受到内心满满的抗拒,抗拒着眼前一切的现实。

然而哪里能够抗拒?

事实,就是事实。

哥哥有动作了。

哥哥的动作是针对他。

尹沛看不清楚四周除了蛇还有什么,那两处枪伤和刀伤大概只是被简单粗暴的止血,阴凉湿润的环境被叠加后是更大的折磨。但与其说现在身体在被折磨着,倒不如说真正折磨他的东西来自内心。随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血液的流动就像停止住了一般,跟随着疼痛袭来的还有饥饿。在这又潮又冷又饿又痛又难过的情绪里,四肢的骨头和牙齿都开始发酸,他想自己大概是发烧了。

眼眶忽的一热,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尹翊辰,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再僵持下去也得不到答案,那么……我认命了还不成吗。

吸了吸鼻子,尹沛放任自己又一次昏了过去。

——

黑甜的睡梦里,他回到了不是太久远的过去。似乎是重新开始这一生没多久的时候,他才刚刚从空空帮里跑出来,回到桥洞里等着预计的那个时刻的到来。很快就到了那天,那辆车和那些人真的来了,他们将他带去了后来生活的地方,尹家。

作为海市黑道上鼎鼎有名的势力之一,其实在更早之前,还是第一生没被收养的时候,他就有过耳闻。那是一次行窃的时候,帮里一个有点愣的同伴居然想去向那刚从轿车里走出来的男人下手。可他尹沛是什么人,拿眼睛一扫,就知道这样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飞快的冲过去将同伴给拉走,与周围那些拘谨站立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人群里有人毕恭毕敬的喊出一个称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