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狼似狐（出书版）(7)
在绢尾署下我纪斐的大名，听见走廊远远有脚步传来。我推开后窗，一式“漫天花雨”飘掠而出。
刚飞上后墙，身后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响彻云霄。
真是的，就算感激我也不用这样鬼哭狼嚎嘛，一点武林第一世家的气质都没有。我遗憾地摇摇头，转眼把慕容山庄丢在了身后，准备去洛阳牡丹园，欣赏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与游园的众多佳丽。
第三章 美人
两个月内。
一十八道格杀令、三十五次围捕、六百八十人次。
整个洛阳城被翻了个底朝天，再倒过头又耙了一遍。我看就算是只藏在深洞里的短尾巴兔，也给他们拔得一撮毛都不剩了。
我枕着手臂仰卧在屋顶，喝着十八年窖藏的女儿红，心中那个郁闷啊！真没想到慕容老爹是这么小心眼的人，说我偷了他的宝物，又不肯对外宣告到底是什么宝物，整天东抄抄、西搜搜，害得我整整一个月躲在新任太守的府院内。更令人无法忍受的是，这么大一太守府，居然一个美人都没有！母夜叉似的醋坛子夫人、猪头猪脑的太守、模样比他老爹小一号的太守公子、满院的歪瓜裂枣……啊啊啊，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非憋死不可，虽然很舍不得芙蓉榭的素素、小眉、修竹、绛雪……但我还是决定暂别这块开满鲜花的沃土，前往京城汴梁寻找新的乐园。
天子脚下，应该是千丈红尘、万般繁华吧，按人口来说，出美人的机会一定大很多……嗯，决定了！
出东城门一路奔波，虽然我已经小心隐匿了行迹，可还是有人追踪了来。没办法，夜明珠就算埋没在泥土里也还会发光，更何况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省略……）的本公子呢，人果然不能长得太帅。
第一次，我在追杀的家伙闯进房间的前一刻扬长而去，还好心留下一杯热茶为他接风洗尘。
第二次，我不得不放弃享用到一半的满桌佳肴，越窗而逃。
第三次就更危险了，好死不死地就在我与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温存之际潜了进来。幸亏我早安排了一群青楼女子，看他陷入缠缠绵绵、挣之不脱的脂粉阵的那副窘态，我心中真是暗爽不已：想和我比脚下功夫，你还差了点呢，野狼！
一路追追逃逃，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汴京。
城市中熙熙攘攘的人流，是隐身的好去处，也是获取消息的来源。
街头巷尾的小道稍息、蜚短流长，虽然不可尽信，但至少不全是空穴来风，有时甚至可以从中探出许多真相的轮廓。
所以我一连好几天流连在最繁华的街道烟波巷，边在“醉仙楼”品茗喝酒，边装做漫不经心地听着周遭的七嘴八舌：
“我说老哥，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这么耸动的消息你居然不知道？那号称武林第一世家的慕容世家为了捉『飞天狐』纪斐，把整个洛阳耙了十七、八遍呢！据说是因为慕容小姐被那个采花贼给……嘿嘿……”
“吹你的大头牛！事实才不是这样，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是那个纪斐给慕容当家的戴了绿帽子，还来了个仙人跳把慕容家的宝物席卷而去，慕容当家落得人财两空当然火冒三丈，会轻易放过他才怪！”
“胡说八道吧你！什么宝物不宝物的，难道还比得过宁家堡主兄弟手中的『那个』不成？”
“可不是，要说宝物还得数宁家堡珍藏的『旻月轮』，听说那才叫稀世奇珍啊，要能让俺瞧上那么一眼，就是死也值啊！”
“什么稀世奇珍，你知道个屁！光是『旻月轮』有个鸟用，还要再加上另一个宝物才能开启其中的一个大秘密！”
“啊，啊，什么秘密？”
“对啊，老弟你就别卖关子啦，痛快点说吧！”
“这个秘密就是——我要知道的话还会坐在这陪你们扯淡吗？”
“啐！不知道还跩什么，就凭你，还想装万事通？”
宝物？“旻月轮”？听上去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要不要去看看？
感觉怀中的东西又灼热起来，我伸进手摸了摸那个光珠，发现它最近愈发烫手起来，尤其是到了汴京之后，发热的次数就更频繁了。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隐隐听见耳边飘来“美人、仙女”之类的字眼，立刻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管它什么宝物先抛一边吧，哪比得过活色生香的美人。
“新鲜出炉的特大好消息啊！咱们要大饱眼福啦！”一个长相过目即忘的家伙在那口沫横飞：“听说柔然姑娘今晚在烟波巷献舞哪！”
“柔然姑娘？莫非老兄你说的是烟波阁的花魁柔然姑娘？那个『柔然舞起，三夜无眠』的柔然姑娘？”
“除了她还有哪个配叫这个名号？”
四周忽然一片寂静，只听滴滴答答的口水落地声……突然所有人一下都做了鸟兽散。
我拉过旁边的小二，好奇地问道：“他们怎么全跑光了？”
“当然是去占位置，虽说是露天场地，迟了怕是要连立足的地儿都没啦！”小二边抹桌子边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可惜我今晚非得做工不可，要不去向掌柜的请个假？唉，又要扣工钱了。”
“柔然舞起，三夜无眠”，我眯眼，眺望烟波巷那一头雕梁画栋的重重楼阁舞榭，手指摩挲着下颔，会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呢？真是令人期待啊。
华灯初上。
烟波巷已经没有立锥之地了。
我可不想和贩夫走卒挤成一堆，稍稍改了装容，打扮成一个衣着华丽的贵胄子弟，往老鸨手中塞了锭金元宝，坐在二楼贵宾席的阴暗处。没办法，要不是如此处处小心，我早被那只尖牙利爪的野狼逮住尾巴了。
一声鼓响，万众肃静。
无数目光的聚焦中，身裹一袭七彩闪光的纱衣的美人从空中缓缓飘下，将一双雪白的玉足，屈尊在铺满鲜花的露台上。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像是怕惊走了她。
柔媚的乐曲响起。
纱衣开始飘卷。
我觉得我的心也卷得像块软面团了。
就算在我阅人无数的挑剔眼光看来，眼前的美人唤做绝代佳人也实不为过！光润玉颜、流精转眄，舞动间飘渺恍惚，身姿如轻云蔽月、回风流雪。更惑人的是那一双璀璨无比的星眸，波光流转，勾人心魄。
如此绝代佳人，我若不与她共谱浪漫恋曲，还对得起我采花高手的称号和我师门百年声誉么？
我抽出一柄折扇，潇洒地轻扇着，遮住眉梢眼角泛开的狡黠笑容。
二更天刚过。
我仰头看看阁楼上隐约的灯光，自信十足地笑了笑。轻轻打开紧闭的窗户，施展“飘雨落花”中姿势最优美的一式，飘忽旋转，落在房内，理理身上已经很平整的华服。
良好的第一印象是打动美人芳心的第一步，第二步自然就是甜言蜜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