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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叶舞问情缘之武林恩怨(7)+番外

作者: 无射/叶含露 阅读记录

第4章 幽林溢酒香

一片茵草铺碧、绿树葱郁的幽林。

林中星散着数株碧桃,桃花含苞欲放,羞立枝头。枝下一眼清泉潺潺,泉水清澈冷冽。

泉边,叶含露跪坐在绢布之上,白衣拂地,乌发不簪。身边炉火微微,酒香四溢。

他幽幽凝视着膝上的“绿绮”古琴,白皙修长的手抚过琴上的铭文:桐梓合精。

昔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合奏此琴时,是否真的心意相通、志趣相投呢?

痴情如司马相如者,日后竟也喜新厌旧、异心悖情。

不为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啊!

心念一动,素手微扬。

一曲《高山流水》流淌在泉畔林间。

巍巍乎高山,颤颤乎流水。杜若兮独傲幽林,蕙兰兮自赏孤芳。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不知何处忽然有箫声遥相应和,琴箫合鸣,其音悠扬,竟似天衣无缝!

一曲将终,箫声愈近。

指尖拨出最后一响时,一人自林中翩然而至。

金冠华服,紫袖飘扬,白绸衣摆上刺绣一条三爪金龙,昂首怒目似欲裂帛而去,一枝通体润泽的白色玉箫执于手中。

叶含露抬望来人,目光微诧:

“是你!”

襄阳王望着叶含露。

依旧白衣飘飘,依旧星眸璀璨。

只是一片精致的银色面具代替了先前的覆面白纱,面具下纤细娇好的下颌与线条优美的绯唇令他心中忽生一股欲探真容的热望。

叶含露放下“绿绮”,轻轻拂袖熄去炉火,一举一动优雅无比。

他微微一笑,道:

“新酿初成,王爷肯饮一杯否?”

襄阳王也笑,依样跪坐对面,道:

“愿奉陪。”

白瓷杯中碧波澄明,白雾袅袅,异香扑鼻。

襄阳王的目光却集中在劝杯的指上。

指尖相接的瞬间,触感温润。

杯中水面一颤。

二人对酌,一时静默无语。

襄阳王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道:

“你喜欢饮酒?”

“只限于好酒。”

“本王府中珍藏众多名酒佳酿,可愿过府一品?”

叶含露眼中光芒一闪:“王爷所藏,怕不止是美酒吧!”

“哦?那你以为本王还有何所藏?”襄阳王脸上隐约浮起凌锐之色。

“逐鹿问鼎之心!”

话音刚落,襄阳王面色瞬间阴鹫至极,眼中杀机大盛!

眼前此人竟如此轻易地看透自己内心的想法,深藏多年的那狂热而隐秘的野心一下被赤裸裸地拖出。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危险的存在,他应该尽早杀了他,以绝后患!只要他一声令下,埋伏在四周的众多侍卫高手便可顷刻而出,就算他武功如何厉害,也是寡不敌众。

可是,为何自己心中还怀有一线期望呢?他若能……若能为我所用,或许……

叶含露犹自悠悠然品着美酒,仿佛刚才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啊”之类的话语,丝毫不在意周围弥漫的浓浓杀机。

襄阳王凝视着他,许久,面色终于渐渐缓和,冷冷道:

“那么你要阻碍本王么?”

叶含露突然笑出声儿来,仿佛听到一个多么可笑的笑话一般,清凌凌的笑声让对面之人一楞。

他微扬起脸,眼中一片傲然:

“谁做皇帝,与我何干?这天下在谁人治理下是富足安乐还是生灵涂炭,又与我何干?兴亡更替,朝代变迁,几千年来何曾例外,我又为何要守旧弃新,抱定什么三纲五常不放?我只做自己想做之事,就算天子也休想左右我!”

“好一通大逆不道之言!不过,正合本王的胃口!”襄阳王目光热切:“你武功绝佳,可曾考虑过助本王一臂之力?”

“不论是做你的部下,还是与你合作,我都没有兴趣。”

“不是做本王的部下,也不是合作,而是……算了,总有一天你会有兴趣的!”襄阳王放下手中酒杯,“本王还有一事不解,你是如何得知那晚行刺赵祯的主谋是本王?”

叶含露淡淡一哂:“很简单的推断,我见刺客剑柄上刻有王爷的名号,便知这并非什么他人‘蓄意陷害’,而是王爷‘将计就计’,可笑一群臣工竟没能看出端倪,连皇帝也蒙在了鼓里。”

“你连后事都知道,难道——”

“王爷猜对了。我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这么精彩的好戏我又怎能错过?只可惜王爷演戏的工夫还差得远呢!”

“你!”襄阳王眉梢敛起怒云,深吸一口气,才接着问道,“你这又是何意?”

“王尧臣带头的一干人臣将矛头直指王爷,要求皇上将王爷定罪之时,王爷可是泰然自若、胸有成竹?”

“本王‘无愧与心’这样又有何不对?”

“大大的不对!一般人面临莫大的不白之怨,定然心生委屈不服,情绪激动、据理力争,又怎会如王爷这般风轻云淡、事不关己?还是说王爷自认为自己是个淡然处世、宠辱不惊之人?这般做作反而与王爷平时的行事作风背道而驰!所以说是演戏的人破绽百出,好在看戏的人也全是目眇耳聋,王爷才侥幸逃过此劫!”

最后一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襄阳王也觉他一言击中要害之处,脸色猝变,一下噎住再无辩言。

叶含露知对面之人已然顿悟,也闭口不语,只是斟酒。襄阳王却站起了身,走到他身旁,“最后再请教一个问题。”

“请说。”

“何谓‘操、之、过、急’?”

“羽翼未丰,便欲振翅高飞;巨木未朽,便欲一推即倾;兵权未尽握、出师尚无名,便欲逐鹿于中原、问鼎于九重,此谓‘操之过急’也!”

仿佛醍醐灌顶,冰雪倾倒,襄阳王浑身一震!

他久久凝视着叶含露,目中激荡着惊赏之色。然后缓缓俯下身来,挑起白衣上一缕柔顺的乌发,置于唇边:“兵权与名份么?本王一定会得到的!”

叶含露微笑不语。

襄阳王凑得更近了,几乎将脸贴在他耳边,轻柔而决绝地呢喃道:“叶含露……叶含露……本王也一定要得到你!”

圆月当空。

偌大一片苍穹,只这一轮孤零零的月。大而清晰的亮团嵌在漆黑的夜空中,令人莫名而生一种诡异森冷的感觉。

冰冷的月光犹如温柔的尸衣,覆在这遍地尸首上。

尸首装扮各异,有博带束冠者,有着褂执尘者,甚至还有身披袈裟的和尚。但所有人都有个共同点——

咽上薄如蝉翼的一道剑痕。

伤口长约半寸,却无半点鲜血流出,可见其剑之薄、之快——刺进咽断骨碎,拔出皮肉尚粘。

百余具尸首堆积,空气中甚至没有一丝血腥之气。

白衣之人如孤松傲雪立于其中,手中一柄狭而长的软剑隐隐散射血色红光。他望着这满地尸骸,目光漠然。

叶含露在蒙蒙白雾中将头缓缓靠在桶沿,修眉轻锁,星眸紧闭,面上略带倦意,脑中却是千回百转:自己行踪一向飘忽不定,何以此次七派联盟竟会如此精确地掌握?如此规模浩大的围堵、缜密精细的部署,决非乌合仓促可计划而成。究竟是谁人,对他的行事风格竟熟捻到可以洞察他的行踪?此人决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