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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风流(28)

清理完其中一片扇叶,他用脚尖顶了一下墙壁,利用腰间绑着的安全索荡到另一边时,突然感觉一条黑影从天而降,裹挟着尖锐的风声,倏地从脸侧擦过。他脸上的肌肤甚至感觉到被气流推挤的微痛。

唐恩下意识地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与窗格密布、层架交错的墙面并无异样。安全绳也好端端地系在其中一扇窗户外的栏杆上。他又低头看脚下狭窄的巷子。清晨的巷子很安静,只有一个路过的、穿着餐馆制服的男人,正提着个送餐篮抬头仰望。

他们的目光隔着三层楼的高度撞在一起。

唐恩陡然发觉,那个男人身上有些不对劲……从他的腹部,突出了一截棍状物,不规则的尖端正沥沥地滴着暗红色液体……

他将目光移到对方的后背,棍状物长长的另一端斜插在那里。它从楼顶不知哪段腐朽的栏杆上掉下来,洞穿人体,像一根牙签穿透了香肠。

唐恩嘴角的肌肉都扭曲了,几乎要惊叫起来。

送餐员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似乎对吊在半空中的男人龇牙咧嘴的神情十分疑惑。最后他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低头看,终于发现了身体的异状。

他放下篮子,双手抓住腹部的突出物,试图将它抽出来。但铁棍太长,他只拔动大约十公分,就卡住了。他努力了几下,不见成效,只好放弃,转而反手去抓后背,试图将棍子从背部抽出来。

唐恩就这么吊在半空,看着一个血淋淋的家伙跟戳穿了他的身体的铁棍较劲,就像怎么也打不好领带的赶时间的上班族,即焦急,又不至于惊慌失措。

……这幅情景简直比出现在地下室的鼠人更诡异。唐恩震撼地想。

送餐的男人努力了许久,仍是拿那根铁棍毫无办法,只好抬头向唯一的旁观者求助:“嗨,伙计,你就这么干看着?能不能下来搭把手?”

唐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平时他很愿意助人,比如帮忙排个队什么的,但眼前这个本应该躺在急救担架上奄奄一息、极有可能没送到医院就抢救无效身亡的家伙显然完全违背了常理,让他的正常思维出现了空白。

“你……”他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引擎声由远而近。藉着高度优势,他看见四五个骑着悬浮车的机械巡警正飞速赶来。

出于不想惹麻烦的心理,他立刻用脚尖勾住了附近的栏杆,从一扇敞开的窗户间翻进去。

片刻后,唐恩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从窗户边缘探出半个头,朝楼下看去——

送餐员脸朝下俯卧在地面,身下是一滩血泊,背上插着根铁棍,一动不动,宛如死人。

机械警正将他抬起来,连同铁棍一起装入裹尸袋。一条无力的手臂从尚未合拢的袋口垂落下来,唐恩看见那家伙的脸,苍白、生硬、毫无血色,透着一股生机尽失的灰败,分明是一张死人的脸。

没有人受了这么严重的外伤还能若无其事,这幅场景才是合乎情理,唐恩不禁开始怀疑,刚才的所见所闻,是否又是一场短暂而又突如其来的噩梦?

难道他是患了什么病,导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才老是撞见诸如会说话的鼠人、活蹦乱跳的死者之类莫名其妙的事情?

唐恩陷入了迷惘。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篇,人类与AI的私奔路~

第12章 《日出之时》二

二、从外表看他们并没有区别

接下来的一周,唐恩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中,连跟裴吉说话时,都显得心不在焉。

“研究所最近有点奇怪,”裴吉说,“实验室的警报被触发了三次,但查起来又不见异常,连只苍蝇都没有,真是莫名其妙。”

“哦……”

“培养槽里的那对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尤其是女孩,已经很有大姑娘的样子了。你说上头这是打算做什么?配对实验吗?”裴吉问。

“唔……”

裴吉朝他翻了个白眼:“除了哦哦唔唔,你还能说点有建设性的话吗?你让我觉得面对的是一个快要断气的银行柜员!”

唐恩回过神,有点愧疚地看了他一眼,正想把上周“活死人”的那件事告诉他,忽然听见了一阵异常嘹亮刺耳的警笛。它久久回荡在大街小巷的上空,如同一群肆意奔跑的犀牛。

“一级戒严!”裴吉脸色乍变,像背诵教科书一样快速熟练地念到:“戒严警报拉响时,市民必须第一时间回到各自住所,不得在外逗留。公众场所各出入口紧急关闭,禁止任何普通市民与交通工具进出。警方出动时,市民必须无条件配合问讯、搜查等各项工作,如有任何推诿与抗拒,以反城市罪处置。”

“快走!”唐恩匆匆丢了张钞票在桌面,拉着裴吉出了酒吧,朝各自的住所跑去。

进入公寓所在的巷子,唐恩被角落里的垃圾纸箱绊了一下,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失去平衡摔在地上。与此同时,他听见一声吃痛的闷哼。

“谁?”他盯着散乱的纸箱后面。不可能是流浪汉,索玛城不允许出现任何浪费劳力的行为,所有失业者都会在最快的时间找到一份新工作。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市民听到了警戒的鸣笛,还敢在外头闲逛。

难道又是鼠人?

一张脸从纸箱后面怯生生地探出来。它被长而卷曲的金色头发遮住了大半,只从缝隙中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

唐恩从未见过这么蓝的眼睛——这么纯正的蓝色,他没法从生活中找到相似的东西来比喻它,顶多只能从调色盘中寻找接近的颜色,可那些颜色永远不可能这么清澈、自然。他怔怔地看着那双眼睛,仿佛整个心神都被湛蓝的漩涡吸了进去。

紧接着,对方整个身躯钻了出来。

这是一个赤身裸体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青涩的肢体还未完全长开,略显单薄。他一丝不挂,却似乎并不以此为耻,一副天真茫然的姿势站在那里。

唐恩皱眉说:“喂,你!戒严了知道吗?听到警笛声还不回家,想被抓起来吗?”

“家……”少年一脸迷茫,“哪里?”

精神有问题?真麻烦。唐恩想甩手不管,反正只是萍水相逢,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心情帮助对方。于是他转身离开。

少年站在原地,依旧是一副不谙世事的茫然模样。

唐恩的手都握住门把了,想了又想,挫败地叹了口气,转身走过去对他说:“先到我家来避一避吧,至少穿件衣服。”

少年二话不说,顺从地跟随他进了门。唐恩找了套自己的旧衣服给他穿,对方却连穿衣都不熟练,任由袖口裤脚长长地拖出来。唐恩无奈,只得帮他挽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放慢语速,试图跟这个疑似智障的少年沟通。

“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亚当’。”少年说。

唐恩无视两句话之间的逻辑错误,耐着性子问:“你的父母是谁?家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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