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江湖的纷乱就是必然，而且从游风众离开华山时就显露了征兆。
正邪相抗，互有折损，波澜已起，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平静。
但如果说明月山庄只是这次纷乱的一个余波，却似乎有哪里不对。
“之前，乐无涯的烟雨阁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恩。”
即使是闹得最凶的那几次帮派大火拼里，牵扯到了各地的许多帮派；玩家们pk得爆发至眼红脑热，见个人就恨不得将之斩于刀下；论坛里帖子数量暴涨，互相攻击连带吹捧自家，可烟雨阁名字的出现率却低无可低。
“所以现在不像是参与进来，乐无涯没这么不冷静。”天大的好处都已经被捞得差不多了，参与进来那是脑残！
一笑同意：“对，更像是另一次混乱的一个先兆，或者什么计划的开始部分。”
江寒凑过来问：“计划？啊呀，乌鸦难道想一统江湖？”
一笑与惊白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对此，江寒觉得无法理解：“他吃撑了没事做？啧啧，那多累啊，而且别人会服？”
“服不服气是一回事，万人之上的位子总有些人会想要的。”
江寒煞有介事地道：“说的也是。”
有过一次见面的经历，看乐无涯并不十分顺眼，但也看不出有这么大野心的样子。真说起来，他还是觉得换成那个乐无痕比较像。不过……他们俩的名字这么相似，也许想法也相似吧。
自觉已经想通的江寒，便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仍纠结于此的是喝珍珠的猫。
与午夜兰花和影婆娑坐在一起，换在那次任务时也活跃得让人觉得聒噪的喝珍珠的猫，这次格外安静。
并不想回忆，可是却不自觉沉浸在回忆中。
认识乐无涯是刚进游戏的时候，那时她没有朋友，独自一个人在游戏里飘荡。与每个人都相处不好……如今她也承认，或许是自己的性格真的太差……如果不是乐无涯的出现，也许她早就放弃了游戏。
虽然过了这么久，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在一块玩，可是在她心目中，乐无涯始终是那个无论什么事都照顾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甚至可以说宠爱着自己的大哥哥形象。喝珍珠的猫一直坚定地认为，那个会在新手村从怪手中救下自己，耐心地告诉她升级的方法又带她升级，明明有急事却会先考虑自己的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不管中间发生过什么事，不管曾经遇到过的一些人怎么骂怎么说。
从未改变。
然而这一次，她忽然不确定了。
喝珍珠的猫很想相信大哥，但是她并不真是小白。
她知道自己脾气其实有问题，别人不接受自己或许真的不是别人的错，只是一时间很难改正。
对她好的人，她不会感受不到。
在明月山庄的日子里，与姐妹们一起生活一起游戏，她也不会不知道月明空是什么样的人。
她已经……把明月山庄当成了家。
而现在，她的家与她的大哥起了冲突，家是温暖的家，而大哥是她一直信赖甚至依赖的大哥。
该如何是好？
※※※
实际上，这个选择并不难下。
喝珍珠的猫没有告诉游风众，在联系不到月明空的时候，她被乐无涯发现了。
思绪好象又回到了那一刻——
乐无涯眼神异常平静地望着喝珍珠的猫，脸上没有惊慌，一丝也没有。
耐不住这样意义不明的对视，她低下头，听到大哥喊自己的声音：“小猫。”
“……大哥？”
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迟疑了一下。
抬眼的时候看到乐无涯露出她已经看惯的、如同对着最宝贝的妹妹的宠溺笑容，喝珍珠的猫咬了咬下唇，方才有了点真实感。
是的，不要怕，不要多想，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大哥。
“你听到了。”
这不是疑问，只是陈述。
“……恩。”
乐无涯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这样啊。”
喝珍珠的猫又咬了咬唇：“大哥……你真的要……对付山庄和月姐姐？”她想，是自己听错了吧，一定是听错了。
但回答干净利落：“对啊。”
“……”
为数不多的真实感忽然间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乐无涯又笑了：“你说，我是留你一命还是不留呢？怎么说呢，毕竟，你是我名义上的妹妹啊。”
这种话听起来很怪异，喝珍珠的猫愣了愣。
紧接着，她感觉到一只手伸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带着若隐若现的森寒，像是试探着血管在哪里。
虽然是在游戏里，她心底却窜起了一阵阵的刻骨寒意。
这样的大哥，她从未见过。
刹那间，喝珍珠的猫脑中灵光一闪：“你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对啊，你原来也有聪明的时候啊。”
她彻底愣住，无法动弹。
良久，她才勉强能够开口，问出心底的疑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为什么要故意透露出来，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因为我很辛苦啊。”
“……？”
她不明白，这天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明白。
让人发寒的手在颈后的命门处游移，好象下一秒就要将自己毙于掌下，喝珍珠的猫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哆嗦。
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更冷。
“一直把你当妹妹，真是很辛苦的事啊。”
“……”
看着小姑娘微微颤抖着的身体，乐无涯面色未变，眼睛里光影交错，叫旁人根本看不出其中情绪。
“你也知道，新手村里如果不是我根本没人愿意和你组队。你以为，后来那么多人和你结交真是因为你自己？像你这么不讨喜的性格，明明心知肚明，还得装着很喜欢，当然很辛苦啊。至于会选中你，看你也不是太笨，应该想得到吧。这次本来就到了要行动的时候，还可以借此机会解脱出来，你说，我又何乐而不为？”
像是一桶凉水彻头彻尾地浇下来。
那一刻，世界破掉了。
后来……
后来，乐无涯真的动手了，她也反击了，长鞭第一次对上了大哥，然后她成功地逃脱出来，成功地联系上了游风众。她见到了午夜兰花，见到了其他人，总算有了点可以喘口气的感觉。
可是……却好象始终无法从噩梦里醒来。
午夜兰花轻轻擦去喝珍珠的猫眼角一滴泪，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会没事的。”
江寒收回视线。
说实话他和这只猫并不对盘，即使已不像最初那样厌恶；他也不知道为啥她会把消息发到自己这来，只是……这个时候看到喝珍珠的猫流泪还是有点同情的。
当然，只有一点点！
不过，本天才可是男子汉大丈夫，虽然只有一丁点同情，也可以宽宏大量地把以前的梁子揭过！
转了转眼珠，江寒想起另一件事：“那个，暴君陛下的位置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就这么乱找一气，太没效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