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大蛟歪着脑袋看着众人，目露茫然：“啊，天条有什么问题吗？”
“没，当然没问题。”
被茫然时更加寒光闪闪的巨大无匹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直视着，有问题也要说没问题好不好！
大蛟又嘎嘎笑：“我说呢……凡是像我这样的生灵修行，都需要遵守一定的天地规则，比如说，不能胡乱伤人就是里面的一种啦！凡是这样的规则呢，都叫天条。这么多年下来都是一样的没变过，怎么会有问题呢？”
“不过……”
它再次歪了歪脑袋。
“要是真出问题也不错哦！比如让我没有天劫直接飞升……”
巨大的头开始保持固定的动作，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美好的幻想中。
众人囧……
好在持续时间并不太久就被大蛟自己给中断了。
它忽然开口道：“哎呀！又有人快来了！”说完朝游风众望过来，脑袋垂了垂，声音竟然带上几分扭捏：“那个……你们能不能再帮我治治伤咧？”
“当……”
江寒只说完一个字，冷不防被拉住。清晰感觉到后背贴上来另一个人，脸色光速窜红，然字便吞在肚里。
不过他还是回头问：“怎么？”
一笑朝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江寒噤声，然后对着大蛟道：“你说有人要来了？你知道是什么人么？”
大蛟立刻答道：“具体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啦，不过应该是和你们一样的外来人。”
“很快就到？”
“恩恩～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一笑微笑：“我们要先看看药够不够，有时间等么？”
“恩恩～有的有的！”
于是一群人避过大蛟走到一旁。
江寒急急开口：“一笑你红不够了吗？要不要从我这里拿点，我还很多，全给你都没问题！”
一笑能够清楚看到某人眼睛里透射出担心的讯息，不由的心里一暖，又有些好笑：“不是，我的药还多。”
“那……为什么？”
心灰鄙视道：“不懂了吧，又不懂了吧！这叫借口！”
“我知道是借口，但是为啥？”
惊白解释道：“我们当时替它疗伤，是因为它堵上了路而且显然打不过。但现在它明显对我们没有敌意，替不替它治疗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而现在就快有人来了，按照之前那帮人的水准，如果治好大蛟，来人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如果以它现在的状态，那些人也不一定敌得过。但是……”
“但是如果现在不给它治伤，最后两败俱伤我们就能够捡个便宜。”即使以大蛟现在的状态他们也未必能够杀死，但如果是再次与玩家搏斗之后，伤势再重几分，他们的把握就应该大得多。
“小寒江还是很聪明的嘛，一点就透。”
“……去掉那个小字。”
江寒说这句话没以往大声有力，视线已经转向不远处以为大家正在凑药的大蛟身上。
不再是发狂状态的大蛟还原为本色的青色，盘踞在水中，有些无聊的样子，不时张嘴打个呵欠。
大概是感觉到了江寒的注视，它朝这边点了点巨大的脑袋，发出几声嘎嘎的笑声。
话题仍在继续。
“就说咱们没药了。”
“等会他们打起来，我们要找好时机上。”
对此决定，游风众几乎全部赞同。
大蛟只是游戏中虚拟出的一段数据一个boss，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唯一的交情也仅仅是曾被迫救过它一命，而且也没什么收获。这些，江寒都知道。何况，他们本来也不认为自己是十足的好人，前面不也才算计过上一批玩家么。而且同伴们一致同意的意见，不论怎么看都是正确且正常效益最大化的。
“寒江？怎么不说话？心软了？”
“切，怎么可能。”
江寒收回目光，垂了垂眼又抬起，撇撇嘴，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扔出一句赞成的话：“这样是最好的。”
按照大家集体决定的方法去做，不给它治疗，然后趁火打劫……
连一笑都支持，一定是最好最正确的。
忽略内心烦乱的思绪，再度走回大蛟身边，江寒正要开口，却被一笑拦下。
头发被一笑的手轻轻揉了揉，他感觉到其中带着的淡淡安抚意味，不由地抬眼望去。
从一笑的眼神里，他读出了这样的意思。
——我来。
不想做的事，就让我来替你做。
心下一暖，情绪难以言明，这个人总是了解自己。
虽然说着同意的话，也一点都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其实想要反对……因为如果他反对了，或许大家真的会放弃这条捷径而选择更艰难的路。他没有权力让自己的朋友们更辛苦，让自己的朋友们遭遇危险。
所以只能赞成。
所以收敛了表情，掩饰了不同的心情。
破天荒的成功，他以为没有人看出，可是不是。无论怎样，都有这个人明白。即使在已经遥远的有些模糊的那次表白之后，即使在之前两个人相处得有些奇怪的时候……都是如此。
江寒抿了抿嘴角，低落的心情似乎被抚平了。
一笑已经开始对大蛟说话：“真的很抱歉，但是我们刚才清查了一下，身上的药估计不够了。”
“啊，不是吧……”
“恩，其实本来是可以找药的，但是时间不够了。”
大蛟巨大的双目里忽然泛起水光，渐渐浮上凝结成雾，声音里带上了宛如孩子撒娇般的鼻音：“……我不要啊～死老天贼老天，为什么要亡我嘛……呜呜呜呜……”
到最后竟大哭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地动山摇，眼泪跟瀑布似的哗哗直淌。
众人大汗。
都看出来，这蛟虽然是修行已久的精怪，年岁应该不知多少，但动作和话语却有些像个年纪不大的孩童，透着几分可爱。
唉，要对这样的蛟下黑手，有点于心不忍呐。
先动摇的竟然是心灰，他扁了扁嘴巴，望向同伴们：“决定……没改？”
唯一出声的竟然是江寒：“没改！”
他的声音有点突兀，可是很大很清晰。
告诉自己这样是正确的，一千遍，一万遍。要保护朋友们，要保护一切想要保护的人，那么总是得牺牲掉其他的什么。
没有错，谁都没有错。
第54章 怨家易结
“你叫这么大声做啥子嘛？”心灰正好站在江寒边上，条件反射地掩耳，“震得老子耳朵都要聋了。”
江寒瞪他一眼。
换在往常也许会说些什么，但今天看到江寒的眼神，心灰觉得自己小心肝乱颤了一把，遂决定沉默是金，不吱声。
大蛟眼挂泪珠，可怜巴巴地问：“真的没药了？”
“真的。”
“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真的真的没药了吗？”
一眨一眨的巨大眼睛，能感觉到其中蕴涵着的浓重期盼。
心灰别过头去：“……靠，老子真的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