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灰恍然大悟，只是仍旧不敢相信：“我说，真的是寒江找到的？”
“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
江寒郁闷了：“假的假的假的行了吧！”
心灰猛然明白过来：“我靠，不会又是那个什么……高福缘吧！”
一笑很肯定：“我想是的。其实如果不是当时寒江提到系统，我还不会想到这上面来，也许现在我们还在找路。我们找第一次的时候都很简单，但到了第二次就变难了，很显然是系统在起作用。后来我想，这里应该就像是游戏里的镜象空间，满足一定条件才能够过关。而高福缘，很可能是其中的一个条件。”
江寒加上一句：“还有人品。”
“切～！”
异口同声，加上数根中指，显然，游风众都被迷宫给狠狠地虐到了。
然而唐门本家内苑的模样，实在是出乎大家意料的……简朴。
香蕉最近学的成语不少：“哇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心灰想起外苑那些唐门玩家们充满憧憬的脸庞：“要是谁来唐门都先看到这个，估计就没人想入派了。”
众人都觉得挺膜拜唐门的npc的，知道要先抓好面子建设，里子是啥样反正贡献度不够看不到，等看到了谁还舍得叛门啊，那些npc实在是高人亚～但没走几步，他们就明白即使在再朴素再荒芜的地方也不能够掉以轻心，江寒想，唐门果然有够阴险——
当时江寒正夸奖香蕉：“这词用的不错嘛，还在背辞典？”
香蕉很是欢欣鼓舞地扑过来：“是啊是啊～英雄～”
江寒将之踹开，就见香蕉过处，不知从哪冒出一股股烟尘，紧接着，是闪着蓝光的寸长箭镞密集地射出。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糟糕，是机关！”
被扶起来的香蕉已经满脸绿油油了，背上和手臂上插着几支箭镞。这绿色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中毒，虽然看不见掉血，但衰弱下去的香蕉让大家都知道，刚才那些箭镞上所带的蓝光正在夺走他的生命。解毒药不断地被塞进香蕉的嘴巴里，可是覆盖着他整个人的绿色最多变淡却怎样也无法消失。
虽然每个人都明白这一趟有多危险，但或许是之前一直很顺利，安全得过了头，总觉得危险似乎还很遥远。突然的变故仿佛在每个人脑袋上炸开一道响雷，炸得毫无防备的大家都有些木木的。
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没有办法救香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每个人都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不要给我吃了。”香蕉吃力地偏开头，闭上嘴，不愿再吃解毒药，“没用的啦，你们留着说不定会用到。”
“香蕉……”
江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样的打闹平时都很频繁，不仅是香蕉，还有心灰，几个人吵吵闹闹只是互相之间已经习惯的相处模式。从来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会出什么事。只有到真的出了事时，才让人措手不及。
浓重的后悔在心里蔓延：如果当时没有踹开香蕉，如果平时根本没有这样打闹的习惯，如果……
想要道歉，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却什么也做不到。解毒药攥在手心，可是彼此心知肚明，这些药根本无法挽救香蕉的生命。
他们都束手无策。
香蕉把眼睛张得大大的，笑得没所谓：“没什么啦，就是……挂一次嘛，你都说过这只是游戏。”
“我……”
有很多话堵在喉间，却说不出来。江寒感觉到背后覆上了一只手，他知道那是一笑在支持自己，话终于出口：“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的。”
香蕉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极度憔悴，但笑容仍旧明朗。这时候的他比平时要敏锐得多，像是知道江寒心内纠结的情绪：“哪样啊？我怎么听不懂？不要当我中文烂就说些我听不懂的话啊！这可是我和唐门机关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哦！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啊，要不是你刚才踢的够用力，我现在肯定变成刺猬啦！再说，不是有个词吗，那个什么，烈士？哈哈，我早就想做一做啦！”
语声渐渐消散，白光之后现场少了一人。
“走吧。”一笑轻推江寒。
“我……”很难过。
看了眼周围的同伴，每个人都不好受，可是没人来责怪他，因此心里更加难过。
心灰拉住江寒另一只胳膊：“走啊！”
惊白道：“你应该知道，这只是游戏。等我们拿到毒经，就能够再见到他了。”
“我知道，可是……”他知道这仅仅是游戏中的死亡而已，让他自己死上个十回八回也不觉得如何。但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却什么也做不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他根本就是始作俑者啊。
一笑示意大家先走，自己留下，拍拍江寒：“很难受，觉得自己对不起香蕉？”
“恩。”
“这事的确有你的错。”
“……恩。”听到一笑这样说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但是我们也有错，明明知道你、心灰还有香蕉凑到一块肯定会这样，可在这非常时期我们也没有一个人提醒你们收敛，不是吗？”
“……”
“想问为什么没有人责备你？希望我们骂你骂个狗血淋头？这样你心里就舒坦了就觉得自己不欠谁了？”
“……”
“你想在这里杵到被npc发现？你想浪费掉继续的机会？想要看着我们白来一趟，想让香蕉白挂一回？没有你的福缘，也许我们根本找不到毒经。”
“不，我……”
“想要代替香蕉去死？觉得要是能够这样就好了？”
“……”
一笑的话越来越尖锐，针针见血，刺得心里很痛。这个人了解自己，江寒知道，自己怎样想的他都知道，所以更能给他最大的打击。
※※※
“你不是小孩子，寒江。”
一笑的这句话说的很慢很慢：“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事，用不着让任何人提醒。”
有种恐慌劈头盖面而来，让江寒无法呼吸，之前的难受忽然全部被抵消掉，他猛地抬起头。
“一笑你……你也不会再提醒我了？”
一笑愣了一下，微笑：“我是例外。”
心里开始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江寒的心思转得也太突然了点。
但在看到他的眼睛之后，他明白过来。那里面，满满盛着的，都是对捉不住的未来的某些担忧和疑虑，这些东西，或许江寒自己还未曾发觉。
对一笑的信任与依赖，与对任何其他朋友都不同。前面说的那些话，江寒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只是到最后这句话时，理解有了偏差。害怕被一笑放下不管，害怕被剥离出一笑的生活。
这是为什么或许江寒还不能完全明了，但他最直接的反应却能够说明一切。
“我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