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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的午后(8)+番外

我沉默不语地低着头。地上的影子因为光线的变幻拉长了,两个黑影的腿和头重叠,像连体的怪物。

“你不会纯洁得没打过手枪吧?”齐歌揶揄地笑。

我忍不住也笑了,抬腿踢了他一脚,骂道:“流氓!谁像你那么精力旺盛。”

“对,我是流氓。”他爽朗地笑,揽着我的肩说:“还是朋友吧?”

我晃着肩甩开他的手,夸张地嚷:“热死了!全是汗!”

“快回去跟孙琛解释一下,那小子被你吓得够呛。”

进门之前,我看着齐歌的眼睛说:“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

听罢我的话,他抿着唇笑。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想再仔细看,他已经推门进去了。

“还生我气呀?”看到我进门,孙琛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瞪他一眼,不说话。

“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孙琛围着我转,“我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想夸你帅不知道用什么词,请你原谅我没文化。”

看我爱搭不理的样子,他也有些急了,愤愤然地说:“你哑巴了?老不说话算什么?”

“算什么?”我看着他笑,学着相声大师马三立的天津口音说,“逗你玩!”

“靠!玩鹰的被鹰啄了眼,我孙琛也有被人耍的时候。”孙琛吹了一口气,额前的头发飞了起来。

“看书看书!最后的突击战开始了!”马潇潇拍着桌子大叫。

凌晨一点,我推了推趴在桌上打瞌睡的齐歌,压低嗓子说:“不行就去睡吧!”

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表,咕哝道:“离上刑场还有8个小时,现在认输我不甘心。”

期末考试结束,我们四个全部通过,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准备回家过暑假。孙琛嗷嗷的欢呼声惹来管理员大叔的训斥。他心情好,连带着脾气也好,笑咪咪地把打上门来的大叔请走,关上门继续叫,嗓子都喊哑了。幸亏他不是学声乐的。临走那天,他连句“再见”也说不出来,急得像个哑巴一样无声地张着嘴胡乱比划。

齐歌笑道:“早知道这样,没准能冒充聋哑人骗张半价票呢!”

我和马潇潇无奈地摇头:“这小子,被《音乐理论》折腾疯了。”

临上车之前,孙琛咧着嘴无声地傻笑着,提笔在一张破纸上写道:兄弟们,大二再战,打倒乐理!

整个暑假,齐歌没有找过我,甚至连一通电话也没有。同在一个城市,虽然熟悉,虽然惦记,却不肯联系。

那段带着祛蚊花露水味道的记忆,被我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虽然隐秘却被一根纤细而又坚韧的线牵连到大脑。一旦大脑被这段记忆轻微触动,就会带动整颗心的震颤,被细线紧勒的心脏也会伴随着震颤有一丝发麻,有一点疼痛。

牧神的午后 正文 第4章

章节字数:5420 更新时间:07-09-18 15:58

疼得厉害时,我会在泪眼朦胧中产生幻觉,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象神一样守护着我,不论生死都会和我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1999年9月,我们升了大二。我和齐歌仍是最好的朋友,仍旧每日一起练琴,互相挑毛病。我们这份建立在相互批评基础上的友谊,令孙琛和马潇潇羡慕不已。

马潇潇曾说过:“我已经在我们双簧管专业提前体会到同行是冤家的至理名言。”

孙琛则刻薄地说:“我们大提琴专业的人,简直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其实,小提琴专业和其他专业的情况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和齐歌,实在应该算是例外。

我的小提琴演奏技巧很好,可以说精致到很少出错,但在演奏炫技作品时缺乏张力与热情。我这种没有气势而略显拘谨的演奏,曾被演奏老师责备太冷,没有全心地投入。虽然他也曾安慰我说这与性格有关。

齐歌的演奏技巧虽然不是很精细,偶尔有碰弦的现象,甚至空弦带音,但是他的演奏有一股“冲劲”,也很有激情,尤其是驾驭那些富有浓郁感情色彩的乐曲,往往能达到电光火石的效果。他喜欢在演奏结束时做一个很投入地定格,然后在收弓时得意地扫视观众。虽然我对他夸张的表演不屑一顾,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动作很帅,很潇洒──也,很讨女生喜欢。

在一次全系合奏课上,竖琴专业的骆格格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凝视齐歌良久,在一群女生的嘻笑声中才调转了视线。

齐歌用肘轻轻碰了碰我,得意地说:“有点意思,啊?”

我瞪他:“色鬼。”

“你不色?你不色干嘛也盯着公主不错眼珠地看?”大家习惯叫骆格格“公主”。

“我?我是看她的眼睛。她快把你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

“那说明哥们儿有魅力!”齐歌得意地笑,带着一丝邪气。

“对了,今天电影资料馆放原版电影《末代皇帝》,去吗?”我把小提琴放进琴盒,征询地看着他。

“当然去。听说里面有一个太医闻大便的镜头很搞笑……”齐歌笑嘻嘻地说。

我有时很难理解他,这么沉重的电影他居然也能找到轻松之处。

银幕上,尊龙饰演的溥仪跪在洗手池前,两个暖水瓶的特写闪过,接着是一双手浸在一池血水里。黑暗中,我紧张地握紧双拳,齐歌把我握拳的右手包在他的掌中。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平淡地说:“知道为什么要有两个暖水瓶的特写吗?有热水浸泡,伤口才不会凝固,血才会一直地流……”

“闭嘴!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净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屈指给了我一记爆栗,“你怎么一脑子的血腥玩意儿!除了冰刀切手指就是自杀秘籍。”

半个学期无风无浪地很快过去,转眼又到了寒假。马潇潇决定留在北京,因为他要到音乐餐厅打工挣学费。据他的老板说,他们那里春节期间生意特别好,分红自然也十分诱人。

我们把孙琛送上了开往青岛的火车,在火车站分道扬镳。

寒假的一天上午,意外地,我接到了齐歌的电话。我原本以为他会像暑假那样销声匿迹。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故意地粗声恶气,掩饰着内心的喜悦。

“怎么又是一肚子气?不会又是用火气代替早饭吧?”他在电话的另一端轻笑。

“你又要大发慈悲,给我放粮赈灾?”我仰躺在沙发上兴奋的用脚打起了拍子。

“想吃什么?”他居然好脾气地让我自己点。

我简直要乐晕了:“你怎么了?这么好心?想出家当和尚结善缘?”

“今天,是大年三十。”

“哦,是吗?”他不说,我真的不知道。一个人的春节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不同。

“你爸妈还在外地?”

“嗯。”这么多年一个人过春节,我都习惯了。这一次,不知为什么,被他一问,我心里竟有些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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