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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神的午后(5)+番外

“啊……”他躺在地上大叫,“玉帝如来观世音啊!拜托你们睁眼看一看被贬人间的天篷元帅吧!”

他的叫喊声在空旷的长安街上回荡着,我们一同大笑起来。

我把手伸给他,忍住笑说:“起来吧,差不多行了,再闹警察要来了。”

他拉住我的手用力往下一扯,我重心前倾扑倒在他身上。我扑腾着想爬起来,被他用手臂一挡,和他并排躺在雪地上。

齐歌偏过头咯咯笑着对我说:“猴哥,我想在雪地里撒点儿野。”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低沉的歌声已经响起:

“给我点儿肉,给我点儿血

换掉我的志如钢和毅如铁

快让我哭,快让我笑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雪……

YiYe--YiYe

因为我的病就是没有感觉

YiYe--YiYe

快让我在这雪地上撒点儿野……”

“什么呀?怎么唱这种东西。”我皱着眉拉他起来,“走吧,今晚我收留你。”

拖着他转身离开时,我无意间看到身后雪地里印下的两个人型。那场雪,真的很大。

洗漱完毕,我们并排躺在床上。齐歌捏了捏我的肋骨,忿忿地说:“你这只猪,吃那么多还这么瘦?”

“妒嫉啊?”我裹紧被子得意地笑。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那晚的饭量反常。

睡到半夜,我被胃里的翻江倒海折腾得醒过来,狼狈地趴卧在床上,一手抵着胃部,一手揪着枕头角,额上渗出了冷汗。

齐歌被我的呻吟声唤醒了,他拧亮台灯,坐起来扳着我的脸看。

我面部扭曲,带着哭腔说:“胃难受。”

“撑死算了!”他咒骂着跳下床换衣服,“去看急诊!”

我欠起身,捧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想吐。”

他过来拖着我的手臂想扶我起来,又放下我,骂了一句“Shit”转身进了洗手间。

他打了半盆水放在床边,按着我的头说:“吐吧!”

我吐得畅快淋漓,浑身虚汗。嘴巴不够用,鼻子也帮着往外喷。

狂吐的间歇,我噙着两泡泪对齐歌说:“我不想去医院!”

他轻拍我的后背安抚道:“踏踏实实吐你的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我继续搜肝裂胆地哇哇大吐,最后连胆汁也吐了出来。干呕几声,估计吐不出什么了,我虚弱地歪倒在床上。胃没有刚才那么绞着疼了,只是浑身无力。

齐歌扶起我让我漱口,喂了我一粒吗丁啉,又拿来热毛巾擦拭我冷汗涔涔的额,狼藉的脸。

“好点儿了吗?”他轻声问我。我疲惫地点头。

“睡吧。不舒服叫我。”他扶我躺下,盖好被子,站起身收拾我吐的污物。

他坐回我身边,发现我正眯着眼冲他微笑,不禁一愣:“还没睡?傻笑什么?”

“衣服搭配挺前卫的。”我撇着嘴笑。他上身穿着皮外套,下身却穿着我的蓝格子睡裤,很滑稽。

“你这人……”他抚上我的睫毛,“自讨苦吃,何必呢?”

一只手伸进来,在我的胃部轻柔地按摩。他的手掌温热,暖得我的胃部很舒服。他的指尖有薄茧。我知道那是他的左手。所有小提琴手的左手指尖都有茧,我们一样。

睡梦中我闭着眼喊“渴”。头被托起来,杯子靠近我的唇,我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头又被轻轻放回枕上,暖暖的指腹抹去我唇角的水迹。

我微睁双眼,抓住那只手,对模糊的人影说:“妈!你回来啦!”

我在阳光中醒来,身边没有人,胃不难受了,舌头却又麻又涩,象门口的脚垫。

他从厨房出来,看见我靠着门框愣神,没好气地说:“起来了就快去洗漱,别站着不动扮僵尸。我熬了白粥,一会儿就好。”

我头发湿淋淋的坐在餐桌旁,看着面前的白粥说:“没食欲,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他面目狰狞,“昨天还胡吃海塞的大肚汉,今天少在我面前装小猫。”

“我吃多吃少关你屁事?”我偏过头不理他。

他放下手中的碗,绕过桌子走到我身边,捏着我的下巴说:“关我屁事?早知道你这么狼心狗肺,昨晚你吐的那盆疙瘩汤就该给你留着,让你……”

我皱起了眉,一手捂着嘴,一手冲他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他乖乖闭上了嘴,不再继续恶心的话题。我也乖乖捧起碗喝粥。

“有照片吗?”他咬了一口豆沙包,抬头问我。

“什么照片?”我有点莫明其妙。

“想看看你妈长什么样。”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干什么?”我警惕地问。

“你昨天拉着我的手叫妈!”他噗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有妄想症!”我低头喝粥不搭理他。

吃罢早饭,我蜷缩在违规上听拉威尔的《小提琴奏鸣曲》,齐歌在客厅的一角打电话。

“……同学病了,他父母都出差了……嗯……知道了……我过两天就回去……问爸过年好……妈再见。”

那天,是1999年的农历大年初一,我大吐特吐的那个夜晚是除夕。

那天,我的父亲在美国,采写一篇中国领导人和旅美华人、华侨共贺新春的新闻稿。我的母亲正往返于日本等亚洲诸国,赶写一篇关于亚洲国家过春节的文章。

那年春节,我的身边,只有齐歌。

寒假结束,开学也已经半个多月了,马潇潇却没有返校。听他们班同学说,他好像家里有些事耽搁了,我们同屋的几个人很替他担心。

那天晚上,孙琛用刚发下来的演出劳务费从外面饭馆买回来很多精致的小菜当宵夜,我们三个人兴高采烈地摆桌子时,还替马潇潇惋惜,可惜这孩子没口福。

我们刚要开吃,筷子都举起来了,半空林立着,门“咣啷”一声推开,马潇潇站在了门口。

孙琛大叫:“我说兄弟呀!你是神灯啊?刚念叨你,你就现身?”

“他不是神灯,他是神鼻子,闻着香味来的。”齐歌接过马潇潇的行李,问道,“怎么回来这么晚,家里有事?”

我发现马潇潇气色很不好,想必是又累又饿,赶紧说:“你们别问东问西的,先让人家坐下来吃点东西。看看我们这匹马瘦成什么样了。”

马潇潇笑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的菜,说:“有好菜没有好酒哪能成席呀!我今天还真是有求必应的神灯,看我带什么了?”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瓷坛摆在桌上,“我们家自己泡的杨梅酒,是用新鲜的杨梅加冰糖腌在高粱酒里做的。你们尝尝怎么样!”

坛子打开,浓香扑鼻,倒到玻璃杯里才看出颜色,是很浓很正的玫瑰红,杯底还沉着几颗圆润饱满、色泽嫣红的杨梅。

“泡在酒里的醉杨梅是成熟的,也能吃。”马潇潇边说边递给我们一人一杯。

“潇潇,你实在是太帅了,我简直爱死你了!”孙琛捧着杯子,一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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