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风起时(233)+番外

作者: 皂斗 阅读记录

师兄弟们互觑一眼,又看看依然安静的三七,忽地齐声叫服务员加菜。

十一的加入让气氛逐渐活络,知其甚深的几人开始像往常一样肆无忌惮的笑闹起来,唯恐天下不乱的扯出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女孩儿,绑在一起编造故事,又趁机借酒壮胆的痛诉他不懂尊老爱幼,月前结束的校际雕展上又毫不留情的领走了众人引颈相望的高额奖金,连伍老头都格外关照他,下午时还特地到工作室检查他的作业。

越说越夸张了,十一挑眉:“你们要是羡慕,改天我让老头格外关照一下你们好了。”

“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而是他本身的态度问题!”师兄沉痛道。

三七闻言忽然想起:当年因颓丧而擅自离岛,下船后,他在码头上坐了一上午,面前是广垠粼粼的海水,身后是高达建筑鳞次栉比的错杂城市,似乎哪一方都没有真正接纳他,他只能孤坐在夹缝里茫然不知所措。带着这样的迷茫,他打电话找了宁柯。宁柯当时正在道场,他过去后被逼着上场打了一场。宁柯狠厉的拳脚丝毫不顾及他的伤势,他单手难以招架,最终被打得落花流水精疲力竭,瘫在地上恨不得投胎重生。宁柯居高临下的问他清醒了么?他抬手遮住眼,泪水倏然滑落。

庸人自扰,这是你自身的态度和认知问题。宁柯事后如是说。

思及此,三七望了眼跟兴中华打趣的十一,转头时见闵子言慨然的目光也落在十一身上,嘴角不禁弯了起来,举杯向他致意。

记得叶加到弗罗伦萨后,有一晚大家到酒吧闲坐,他望着驻唱的英俊男孩儿说,有一个人走在路上,不下心从兜里调出一百块钱,如果蓝回跟在身后,那么他肯定会迅速捡起来,然后若无其事的调头离开;如果是十一,他也会捡起来,然后快步追上物主,把钱还给他;如果是其他人,他们捡起来后却可能会为“还”与“不还”而迟疑不决,结果被回找的物主揪住,被迫还了钱,也被迫在身上加了一层贪婪的无形外衣。前面两种人,不管是自私或良善,都是极致,他们对事情作出判断时往往果断利落,皆顺从内心意愿出发,所以她们能够达到第三种人无法齐及的高度。

十一,不管何时何地处于何种事件,他都属于前两种人。

散席后,一行人抽身前往公园另一侧的酒吧,三七和闵子言坐在角落里浅饮闲聊,十一被意图不良的师兄弟们围在正中央,时而嬉皮笑脸的玩酒器喝酒,时而认真严肃的聊起工作上的事,不知不觉中就被灌了不少酒了。

坐在一旁的唐写见三七自顾自的跟人聊天,丝毫不关注这边,不禁暗自焦急,扯了扯兴中华的衣袖试图制止他继续添乱,不料被他不耐烦的甩开,于是心一横,起身强行的把十一拖出来,倒茶给他喝下。

十一深吁了口气,晕乎的歪头靠在他身上,呼吸间全是酒气。兴中华笑嘻嘻的蹭过去,挑衅的揶揄道:“小伙子,才这么点量就不行了?你越来越外强中干了,以后怎么应付酒局啊。”

“有你在不就万事大吉了么。”十一抬手摸他的脸,眯眼道:“你是我的贤内助啊,果果,少了你我就瘫痪了。”

“那就把这个喝下去。”兴中华把酒瓶凑到他嘴边,满眼期待的望他。

唐写一把夺下酒瓶,嘶哑着声音道:“别来了,你想让他明天在床上睡上一天么?不是有很多工作要做么?”

此言一出,本还想起哄的几人登时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看时间也不早了,遂叫三七买单走人。

第203章

连着几日阴雨绵绵,十一又整日在工作室里忙着作业,三七百无聊赖的一个人去看电影,找宁珂练练拳脚、拍相片搜取素材,回到家再上网和罗伊聊聊天,心思不知不觉间就飘回佛罗伦萨了,待察觉时不禁暗自心惊,索性把自己关进画室里不出来。

晚上吃饭时,唐写见他又缺席,有些担忧的对十一道:“冰箱里的东西都没动过,垃圾桶也没见外卖饭盒,不知道他中午有没有吃东西,你去叫他出来吃饭吧。”

“饿了自然会出来的,他工作时不喜欢别人打扰,”十一不以为意,吃晚饭便进书房。

唐写收拾好碗筷,蹑手蹑脚的上二楼画室,扭开一条门缝往里探,蓦然闯入眼波的是一幅米高的画作,那画面上的色彩浓丽且深沉,如漩涡般几乎要把人吸附过去。他下意识的闭上眼,脑子里却浮出从酒吧回来后,他端解酒茶上楼时所看到的画面,当时在床上纠缠着的那两人也如同这些斑斓色彩,让人移不开目光。

“有事么?”

突如其来的清冷声音让唐写一惊,这才发觉画架前空无人影,三七正靠坐在窗台上,薄光下的身影清奇如青云出岫,眉梢眼角蕴藏着秀气,周身却依然萦绕着淡薄于傲然。他力持平稳道:“你没下去吃饭,我想问问要不要帮你端上来。”

“不用。”三七偏头抵向窗框,缓缓软化的肌骨像是突然被曲折的钢丝,有股绮怡的颓废感。透过玻璃反射的影像,他看见削瘦的唐写还站在门边,眼帘微垂的墨阳透出似乎只有面对他时才有的怯懦,其实本身性格是优柔又细心的,如果没有这个人,十一的生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此时才难掩恶劣的想欺负他:“唐写,你以后不用给我们做家务了,我四哥说要找个专职的佣人过来。”

唐写倏地抬眼,慌乱的感觉从脚底漫延上来:如果不做家务,那还有什么理由和接口支撑自己继续自欺欺人的寄居于此?

无法面对这迫人的空气,他转身仓促的跑开,脚步自有意识的奔到书房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推开虚掩的门,濒临溺水般的哀弱眼神投向正专注翻资料的十一。

时间无声流逝,十一终于抬起头,讶异的问:“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唐写拍拍脸颊走到过去,在他身旁曲膝跪下,缓缓的把头伏在他膝上,默了半响才沙哑着说:“十一,谢谢你,谢谢你收留了我这么久……”

“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的说这些做什么。”十一皱眉,当年他在面摊上被人嘲笑时的窘迫甚至被拖进暗巷时的挣扎,都比此时的了无生气更让人安慰。“是不是又有人讽刺你什么了?早跟你说过不用理会他们,那些人也就只有嚼嚼舌根的胆量,绝对不敢真把你怎么样的。”

唐写频频摇头,贴着脸的棉布裤摩擦着皮肤,淡淡的安心感随之落在欣赏,激起一圈圈涟漪,而心底却像无底洞似的扩张开来,隐约有个声音再渴望的叫唤:想拥抱他,想拥有他,即使只是片刻也好。

“唐写?”十一见他不吭声的搂住自己的腰,吃惊过后又有些好笑:“你好像比我大吧,还学小孩儿撒娇呢?”

“一岁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唐写难得开玩笑的回应,下一瞬又低迷道:“跟你住了这么久,我好像没说过我的事。其实我也不算是无家可归的人。茶然镇你知道吧?哪里有一种品种稀少的墨玉石,是雕塑的好材料,我家就在茶然镇尾。我爸是石厂的开料工,他身上永远带着一股石灰粉的味道,我从小就讨厌那股味道,所以从来不喜欢他抱我。”

上一篇:二爷厉害 下一篇:攻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