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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白(13)+番外

巩青慢慢放下外衣袖子,瘦高瘦高的身体驮了,顶了顶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钱和一张纸塞李衡手里,“我要搬了,这是我家里的电话,有事的话别忘了打。”

刚走出来关上门,‘!’巩青听到一只大脚狠狠地剁在门上。

“滚!”里面的人哭了。

巩青知道他错了,他用了四年功夫把李衡惯成了孩子。这孩子不知道该怎麽长大,明知道是错的就为了一口气还要一错到底。

第11章

从十四平米的宿舍搬进四十平米的公寓,巩青好长时间不能适应,东西太少了,房子太大了。新添了一张简易床和一个半旧不新的书桌就成了一个家了,没了隔壁宿舍传过来的吆五喝六,整个屋子太安静了。

偶而他也会幻想这个屋子里有另一个人,那个人爱啃鸭脖子,爱啃鸡爪子,都是粘著骨肉不多的东西。

巩青不爱,他不舍得掏了买肉的钱买了一多半骨头回来,那个人总是嘲笑他。可他爱看那个人啃鸭脖子,啃鸡爪子。一张油嘴,两只油手,一脸满意的笑。

巩青现在不用再算计钱了,他收入高了,是去年这时候的两倍,每次路过那个他买了无数次的卤店,他总会想那个人现在在干什麽?钱包里是不是还只剩了几块钱。

生活是用来适应的。巩青慢慢适应了。

每天天不亮去学校,天黑了再回来。巩青的工作越来越忙,三个班的课再加上课题研究忙得巩青四脚朝天,家成了真正睡觉才需要回来的地方,而这个地方远没有宿舍方便。为了不走三十分锺的路,巩青买了辆自行车。

号码给了李衡快三个月,那个声音从来没有响起过,巩青也适应了。他有的时候更希望那个声音最好永远别再响起来了,那样他还能踏实点。

巩青终於利用假期把他妈妈从东北老家接了出来,那个已经六十多岁还在外面四处逛的男人依旧逛著。尽管家里差点没吵翻了天,大哥说他也要出来打打工,村子里很多人都出来了,谁谁还挣了多少多少钱,二哥说妈要来就得把他小儿子带出来上上学,窝山沟沟里一辈子没出息。

这一次巩青一反常态,冷著脸坐在炕头上,“目前我没这能力,也没这些义务。”就再没多的话。

把卧室让给母亲住,自己在小客厅里支了一张沙发床。巩青开始教母亲用煤气罐,教母亲用各种小电器,教母亲去菜场买菜,看著那个对自己儿子都没法大声说话的女人脸上开始放光了,巩青觉得自己做什麽都很值。

他在学校门口的市场里看到过一次李衡,李衡拿了一个不锈钢的饭盆在一个小店里买馄饨。他知道这是李衡的习惯,李衡在外面吃饭从不用小饭馆里的碗,嫌脏。

等巩青陪著他妈买完了菜出来,他看到李衡正站在市场门口的卤煮店的门口发愣。

“李衡。”巩青的声音刚喊出来,李衡已经头都不回的走了。

巩青知道李衡是个天生的斗士,他是一个天生的懦夫,不管他现在表现的再强,骨子里还是软弱的。

他知道一切都会好的。心情再阴霾总有放晴的一天。巩青的母亲很少跟他说教,唯一的一次是他考上大学母亲送他出门。

“别做那些拉不到人前的事,不光害了自己,将来也会害子女。”

巩青不会做,就算他知道他对李衡做错了,他能做的也只有把李衡拉到正道上去,好好学习,将来好好工作,真要找人,也踏踏实实的找。

巩青从来没想到真的会接到李衡电话。

电话是半夜打来的,声音也不是李衡的,一个男人声音特冲。“是巩青吗,李衡是你的学生吗?”

巩青差不多是连滚带爬的坐起来,一著急裤子怎麽样也套不到腿上去。戴上眼镜穿著衣服一站起来脑门‘咚’的撞在书柜上,巩青顾不得揉就冲出了。

蹬上车子猛骑了100米,巩青一下停下了。这是回学校的路,电话里的城西派出所究竟在哪儿呢?

骑著车子朝西一路狂奔,朝西总是不错的,好不容易看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巩青问完心里一直默念著再往前两个路口向北再一个路口再向西。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派出所再登记完进去,巩青已经累的只有进气没出气了,扶著栏杆一级台阶一级台阶向上爬,什麽人都没见著,巩青眼泪先一下出来了,蹲在楼梯口,著急的右口袋左口袋一阵乱摸,没摸到纸,倒摸到一把钱,十元的、五元的、贰元的冷冷地看著他。

一抓一把泪,从小挨他爸的铁!他都没这麽哭过, 他爸再强,他也可以把手伸过去挡著那个快要砸下来的东西,可现在,他连抵抗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两手空空却找不到任何的著力点。

“干什麽,哭跑这地来哭了,出了什麽事吗?来报案吗?报案的上那头。”巩青飞快的在脸上抹了抹,把钱装口袋里,撸了把鼻子,直起身体来。

“不抱案,我来接人,听说你们抓了------”

“噢,是那个酒吧的是吧,去那楼上,哭个什麽大劲,有劲儿留著回去好好的抽他一顿是正经。”那个人狠狠地剜了巩青一眼,走了。

走到那个人指点的门口,巩青拍了拍脸又深吸了好几口气,终於鼓足勇气敲开了那扇门。

门里面就像个难民营,有光著膀子的、只穿内裤的,化著妆的,形态各异,每一个都靠墙蹲著,一看到有人进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的又有点焦急的目光,这个目光里没有李衡的。

巩青提著心找了找,终於在最角落看到了低著头的李衡,还是那天看到过的花衬衣,除了上面两个扣子敞著其它的扣著的,下面似乎是条牛仔裤。

巩青一下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李衡算是这里面少数衣冠整齐的人才松了口气,还是为了没有看到李衡抬起头松的气。

巩青四处打量了一下,除了这一大群蹲著的还有站著的轮著衣服正抽著的,压著嗓子骂著的。

“不要脸的死东西,你还活著干什麽,我祖宗八辈子人的脸都让你丢干净了。”

巩青避开这件衣服,再避过一条腿,刚挪到那个办公桌的跟前,向里挤了个头“你好,同------”後面那个字让巩青硬生生地刹住了。“我是来------”

“挤什麽,挤什麽,那边等著排队去,好事抢著扎堆,垃圾事也忙著抢头份啊------”

巩青退了回来,前面站著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正抹著眼泪语无伦次,“同志,教育教育就好了啊,我儿子一直很优秀的,以前在厂里还当过标兵的,能不能不通知单位,这样一来他不全毁了-----”

巩青心里一沈,心就开始不听使唤了,腿也开始打哆嗦了。

“你接的是哪个?”

终於排到了巩青,巩青小声报了名字,指了指那个角落头都不抬的李衡。

工作人员翻了翻笔录头都没抬“他们是聚众淫乱,破坏社会风气在周围造成了恶劣影响,他算情节轻的,交5000元罚款,回去好好教育,等天亮上班後去财务室交了钱,就可以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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