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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魔君复仇记(5)

沈望春呵了一声,道:“谁说那是本座的新夫人?”

“那她是?”

她是什么?

月光笼罩在沈望春的身上,像是在他身上凝了一层冰,他的影子顺着那石阶流淌下去。

沈望春想了想,对陆鞅道:“本座的仇人。”

陆鞅:“……”

说实话,看不大出来。

陆鞅脑子转得飞快,得什么样的仇人才会这样紧张?还特意安排进君上自己的寝宫,他压低声音问:“她欺骗过您的感情?”

“她——”沈望春刚说了一个字,忽然意识到不对,不冷不热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鞅干笑了一声,道:“君上,既然她与您有旧怨,您何必救她?”

听了这话,原本看着脚下残雪的沈望春忽然抬起头,直直看向对面的陆鞅,他的那双眼睛乌黑乌黑的,像是一湾深不见底的冰冷潭水。

陆鞅被他看得心里发憷,试探问道:“属下说错什么了?”

随后他便听到沈望春冷笑道:“本座救她?你在开什么玩笑?”

傻子才会想救萧雪雎。

第4章

沈望春觉得陆鞅近来实在多话,早知道他如此八卦,当初就该把他也打发出去的。

后悔,实在后悔。

陆鞅却觉得他们君上不太对劲得太过明显,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就该想君上心中所想,忧君上心中所忧。

他并不知道自己不仅没能为君上分忧,君上还想把他轰出幽冥宫。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沈望春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那人呢?”

陆鞅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沈望春问的是被他敲晕在沙漠里的青年,答道:“已经送到酒方郡了,君上要去看看吗?”

“本座看他做什么?”沈望春轻嘲道,说完低下头,继续发呆。

那君上让自己把人送过去又是做什么?

落叶翩跹,在沈望春的面前转着圈儿,月光映着远处的几处残雪,明晃晃的,像是上古的神明落在魔界的眼泪。

陆鞅等了很久没有等到沈望春的指示,主动叫了一声:“君上?”

沈望春抬头看他,面色透出几分困惑,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鞅腹中打好的草稿因沈望春这一句话尽数泡了汤,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叹气,一边行礼道,“那属下告退。”

沈望春哦了一声,再没有说其他的话。

陆鞅下了石阶,将要离去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朦胧的月光下,沈望春仍坐在那冰冷的石阶上,垂着头,耸着肩,好似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大狗,有些可怜。

月上中天,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沈望春回到自己的寝宫当中,他站在萧雪雎的床边,床上的萧雪雎还在昏睡,她的眉头紧锁,那些疼痛没有远离她。

裴素问骗了他。

这个庸医!

沈望春转过身,背对着床上的萧雪雎,缓缓坐下。

“萧雪雎……”他唤出她的名字,却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忘了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剩下浅浅的叹息。

紫金的香炉飘出袅袅白烟,那只藏在记忆深处的匣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被打开。

当年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在白凤山的试剑台下对萧雪雎一见钟情,然后就昏了头,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倾情告白。但其实他与她的这段孽缘要追述到更远的从前,只是连萧雪雎也不知晓。

沈望春的父亲沈照是岳阳城沈家的家主,他是沈照的独子,是他们夫妻期盼许久才盼来的孩子,所以打小被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沈望春在修炼一途的天赋并不高,只是那时候他所见过的天地只有岳阳城及附近的几座小镇,见到的修士也只有父母和几位叔伯,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是话本里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主角。

十二岁那年,他的父母去世,沈家虽然由他的五叔沈廷接管,但沈望春仍是做着他的少主。沈廷待他也不错,对他有求必应,怕他孤单,还特意安排了一群同龄人做他的玩伴。

玩伴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捧得沈望春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他和这些玩伴们在岳阳城整日吃喝玩乐,春风秋月,花谢花开,一年一年。

沈望春十七岁那年的夏天,他心血来潮,带着他那一帮玩伴登上了一艘大船出海,去寻找传说中的鲛人。

那是一艘有三层船舱的豪华楼船,船身上涂满精致明艳的彩绘,有着最坚固的龙骨和宽阔的走廊,可以容纳上千人,傍晚的时候,常有孩子在甲板上玩闹。

沈望春住在最上层,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他有些晕船,吃了药还是觉得不大舒服,所以大多时间都在床上躺着。

玩伴们大都是带着女郎一起上的船,船上的隔音不是很好,他们在隔壁的房间里颠鸾倒凤,淫靡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沈望春的耳中,他听得直犯恶心。

他离开房间,去了下面的甲板,趴着栏杆面带忧郁地眺望远方,晚霞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红,深红浅红朱红绯红,这些红色和着金光被揉在一起,汇成一条汹涌的河流,海风撩起他乌黑的发丝,海鸟在他的头顶盘旋,此情此景,沈望春真的很想赋诗一首。

奈何沈望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了没两眼,诗还没作出来,人就不行了,弯腰干呕起来。

“哥哥,你不舒服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沈望春的背后响起。

他回过头,眼前是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用红绳扎着两个小辫子,只有他大腿高,怀里抱着个布娃娃,沈望春敷衍说:“有一点。”

“给你糖吃,吃了糖就好了。”小姑娘将握成拳头的那只小手缓缓打开,她的掌心是一颗白色的方糖。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映着漫天的霞光,沈望春想到小时候他藏在木盒里的那些琉璃珠子。

这种廉价的糖平日里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此时却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过了那颗糖。

小姑娘对他笑了一笑,转身向她的母亲跑去,两只小辫子一上一下地翻飞,快活得好像一只刚出笼子的小鸟。

夜幕沉沉地压了下来,燃烧地云海最后的一点尾巴都被黑暗吞没,沈望春将嘴巴里的方糖嚼碎,咽了下去,他的那些玩伴们应该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现在该安静下来了,他可以回到船舱好好睡上一觉。

他转过身,凉凉的水珠落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抬手去抹,霎时间风云变色,狂风骤起,原本平静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

沈望春停下脚步,正要感叹自己果然是天选之子,一出门就有奇遇,下一刻,一条墨色蛟龙从雪白的浪花中猛地腾起,吐出的冰冷海水喷了他一脸。

沈望春无语地擦了擦脸,隐约觉得天选之子不该这样登场吧。

随即他又安慰自己,这勉强也能算是龙涎吧,不是很拉低他的身份。

嗯……

蛟龙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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