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君上自进了寝宫后,却是诡异地平静下来。
这就是他们君上发疯后面对仇人的态度吗?
学到了学到了。
沈望春嗯了一声,问他:“你都听到了什么?”
陆鞅想了想,小声说:“属下隐约听到了一点哭声。”
沈望春轻哼了一声,满意道:“很好,昨晚萧雪雎一定过得非常凄惨。”
陆鞅张了张唇,他很想说他听到的那哭声应该是个男人发出的。
但想想外面的红烧蹄髈他还没吃够,而且至今都不知道方无极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种,就把那些话都咽了回去。
算了吧,多活两年没坏处。
沈望春下了石阶,正要离开,却在最后一层停下脚步,又转头对陆鞅道:“对了。”
陆鞅忙恭敬问道:“君上还有事要吩咐?”
沈望春冷淡道:“幽冥宫里的杂鱼太多,也是时候该清理清理了。”
“属下明白。”
陆鞅早觉得幽冥宫里那些根脚不干净的魔族应该解决一下,但君上没有开口,他也不好擅自动手。
今天早上陆鞅去了昨晚君上闭关的宫殿看了一眼,里面横七竖八倒了好些残破的尸体,死得那叫一个凄惨。
活着不好吗?非要来挑衅君上,他们是忘了望乡城的上一任魔君是怎么死的吧。
挑衅就挑衅吧,还挑这种时候。
自作聪明。
他们以为他们是萧雪雎啊。
自己想要找死,神仙来了也拦不住。
昨夜的风雪早已停了,落着雪的宫墙连绵至远处群山脚下。
萧雪雎从床上起身,弯腰整理被褥的时候发现下面好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她伸手掀开被子,见到一根手掌长的玉石,静静地躺在那里,正是她的剑骨。
萧雪雎愣住。
剑骨在阳光下闪烁着莹润的光,她看着剑骨,有些发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伸出手,捡起那剑骨。
沈望春闲着没事在幽冥宫里转了一圈,昨晚自己到底对萧雪雎做了什么?今天早上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很往常不大一样。
他琢磨半天,决定回去再试探试探萧雪雎,待知道了自己昨晚是怎么折磨她的,以后可以经常这样干。
只是回到寝宫里,他还没开口,就听到萧雪雎问他:“你见到莫言思了?”
沈望春擦拭香炉的手一顿,他放下帕子,转头看向萧雪雎,问她:“你说谁?”
“莫言思。”萧雪雎道。
沈望春皱了皱眉,似乎仍是没听清楚,问她:“莫什么思?”
萧雪雎又重复了一遍:“莫言思。”
“莫言什么?”
萧雪雎轻轻叹了口气,她语气严肃了些,叫着:“沈望春。”
沈望春咳了一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漫不经心问:“你叫本座做什么?”
萧雪雎把从被褥下面发现的那节剑骨递到沈望春的面前,对他道:“还给他吧。”
沈望春低头看到萧雪雎手中的剑骨,他脸色一变,停顿片刻后,他咦了一声,疑惑问道:“这是本座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他的演技委实算不上好,估计以后落魄了到戏园子里唱戏,老板都能花钱请他离开。
萧雪雎:“……”
她道:“还给莫言思吧。”
沈望春嗤笑一声,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嘲讽道:“萧雪雎,你这是要拿本座的东西送人?”
“你想要吗?”萧雪雎问他。
沈望春哑然,一时没有接上萧雪雎的话,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萧雪雎道:“当然要,本座还从来没喝过用剑骨泡得茶,想来一定大补。”
萧雪雎说了一声好,抬手就要把剑骨折断,这是她的剑骨,旁人要炼化必然要花费长久的时间,但她若想毁去却是轻而易举的。
沈望春见状连忙冲上来一把抓住萧雪雎的手:“萧雪雎,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要泡茶吗?”萧雪雎反问。
这么大块,用来泡茶不太不太方便吧。
沈望春呵呵笑了一声,“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啊?”沈望春目光里含着深切的悲伤。
萧雪雎看着他的眼睛,心脏似被温柔地戳了一下,她轻声问:“什么为什么?”
沈望春心里要问的“为什么”实在太多了,从被封印进幽冥狱的那一刻起,他就想要问她了。
最后他说出口的是:“为什么要把剑骨给他?他现在没有剑骨挺好的,做个魔修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要是怕他死了,本座可以跟你保证,只要本座活着,他绝对不会死。”
说完沈望春觉得不够严谨,补了一句:“寿终正寝不算。”
“他都跟你说了?”萧雪雎问。
“说啦,”沈望春满不在乎道,“说你孤身一人前往天一牢,救他于水火之中,说你在囚龙阵里,为他自抽剑骨,渡他出去,真是情深义重情真意切情——”
“他骗了你。”萧雪雎突然打断他的话道。
“啊?”沈望春震惊地看向萧雪雎,莫言思那小子还敢骗人?不能吧,他的性命都在自己手上了。
萧雪雎道:“当年因我困在青霄宗天一牢里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
不是莫言思一个,是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被困在那里,或麻木或怨恨地看着她。
她当然可以不抽剑骨,带莫言思一人逃出囚龙阵,却无法让这一群人都安然无恙地离开。
她错得太多了,她必须要承担。
于是她的剑骨化作龙舟,载着他们,沿着天河,驶向远方。
漫天繁星坠入天河,愿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希望与自由,重获新生。
第32章
不止莫言思一个?
还有谁, 统统给他报上名来。
沈望春沉默了一会儿,他对萧雪雎道:“本座知道了。”
说完,他又笑了起来, 亮出自己的那一口小白牙,对萧雪雎笑着说:“但萧雪雎你是不是忘了?本座本来就是要报仇,要折磨你的, 又怎会按照你的心意行事?”
萧雪雎平静说道:“可是把它还给莫言思,比起留在我这里, 不是更能报复我吗?”
道理似乎是这个道理, 但他不愿意。
至于原因……
沈望春想了想, 脸上的笑容似乎比之刚才更恶劣几分,他对萧雪雎说:“谁说本座把这剑骨留给你了?本座那是一不小心落在你这里了。”
萧雪雎嗯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把剑骨往沈望春面前送了送。
沈望春低头看着她掌心的剑骨, 始终没有伸手拿去, 仅有的一点日光也被云层遮蔽,寝宫内昏暗一片, 她掌中的剑骨依然蒙着一层华光。
沈望春轻声道:“萧雪雎,你真的太讨厌了。”
萧雪雎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