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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传(280)+番外

因为大家和我不熟悉,我又基本上足不出户,除非西王母召见,所以我每日便是呆在自己的房间内对着镂花的窗子发呆。

透过窗子的空隙,我看见了瑰儿几次,她每次都盛装打扮地来拜见她的王母奶奶。丽丽姐和玫儿的死总算有一样东西是值得她们安慰的,她们用她们的牺牲换来了瑰儿的荣华富贵。

阳光中,瑰儿的笑容明艳如花朵。

看着那样的笑容,我在窗内就生出许多自卑的情愫来。

我只是一株小小草儿,没有爹娘,没有爱人,这偌大的王母宫不过是困住金丝雀的囚笼。

“奶奶,我们去瑶池边放风筝吧!”瑰儿总是挽着西王母的胳膊,甜腻地喊。

她把她的小脑袋使劲往西王母怀里蹭,把西王母逗得乐呵呵的。

“奶奶,放风筝,放风筝,好吗?好吗?”瑰儿一叠连声地求。

西王母拗不过便一叠连声地应承:“好好好!”然后掉转头冲着婆婆纳、紫鹃、宝蟾和玉儿等人笑道:“我们的公主啊就是淘气!”

一群人一窝蜂簇拥着祖孙俩出了园子,笑声像云一样成团地涌向瑶池边。

我一个人在房间内瑟缩着,我不但没有爹娘,没有爱人,我连朋友都没有了。现在我只是一株孤孤单单凄凄凉凉的小小草儿。

我想哭,却没有眼泪可以流。

有时,我也会在空荡荡的园子中突然看见月神,她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嘻嘻哈哈,一会儿又蹦蹦跳跳,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始终不变地喊着一个名字:神瑛……

那个时候,我就心虚地掉过头,背倚着窗子,不忍看她疯疯癫癫的模样。

许多时候,我呆在屋子内练习书法。提笔蘸墨,挥毫练字。一不留心就走了神,回神时才发现满纸的“天君”二字。那个时候,我就各种心虚地将那些宣纸揉皱销毁。

我知道无论怎样销毁,那两个字始终烙在我的心上。

所幸的是,一直没有见到天君,也就让我幸免了那种对面不相识的绝望之感。

有一日,西王母又让仙娥来宣我觐见。我整理了衣裳云鬓,走出屋子。推开门的一刹那,阳光从空中倾泻而下,刺得我一下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发现园子里站着一对青年男女。

男的一袭黑色披风,背影修长。女的身材窈窕,亭亭玉立。

二人的背影无比登对,看得我微微出了神。

忽听男的对女的道:“颖梨,外婆已备好了宴席,咱们去陪她吃饭吧!”

我的心瞬时漏跳了一拍。

那二人已回过身来,我的喉咙就像梗了个鸡蛋,无限悲怆郁结于胸。

杨戬还是那个气质卓绝、狂狷邪魅的上仙将军,而颖梨不再是失去面皮终日蒙脸瘫在轮椅上的丑女,她又恢复了从前的娇俏明丽的容颜。

三界的灾难过去了,颖梨的灾难也过去了。看样子,她不但恢复了容颜,还和杨戬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见到游廊上呆立着我,杨戬和颖梨一愣,二人互视一笑。

颖梨道:“没想到外婆的宫里还有这样美丽的仙女儿,从前来为什么从没有见过?”

杨戬捏捏她的脸颊,取笑道:“我家娘子一向自诩三界第一美人儿,今天也会去夸奖另一个仙女儿美丽,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吗?”

颖梨用手肘顶了下杨戬的软肋,杨戬立时做出呕血的疼痛状。

“我让你取笑我!”

“再也不敢了。”

我见不得二人的恩爱热络,调转身子重新走回屋内。原来西王母让我去见她,是为了我和她一起陪杨戬颖梨吃饭。我顿时食欲不振了。

相见不如不见,何苦再这样折磨我呢?所有人都忘记了我,我却记得过往所有。让我的多情在众人的无情中备受煎熬与蹂躏,王母娘娘又于心何忍?

西王母再差人来传我去用膳时,我拒绝了,推说身子不舒服。

不多时,婆婆纳便来了,单肩挎着药箱,风尘仆仆的。

“你这样急匆匆的,是从哪里来?”我看着阿纳那熟悉的面容,一时忘情问道。

阿纳见我态度亲昵不禁一怔,随即莞尔一笑道:“仙子是王母娘娘最宠爱的仙子,没想到如此平易近人。”

我这才想起我对阿纳是熟络了千年,她对我却是有如初见。

“谢谢纳神医夸奖。”我的态度恢复了一些距离感。

阿纳这才自如起来。她恭恭敬敬地立在桌边,道:“适才仙娥说仙子身子不舒服,王母娘娘差我来看看,请仙子做好,阿纳这就替仙子看视。”

我顺从地坐在桌边,伸出手腕,让阿纳替我把脉。阿纳专注地数着我脉搏,不一会儿起身施礼道:“仙子的身子并无大碍,只不过心绪郁结不得开颜,导致气血有些不畅,阿纳开几幅活血的药方,仙子服下便没事了,不过阿纳还是建议仙子多出房间走动,多晒晒太阳,无论心境还是身子都会好些。”

阿纳一板一眼,说得十分专业,我微微一笑,“有劳纳神医费心。”

阿纳起身告辞,她挎了药箱临出门时嘴里还嘟囔道:“仙子身子不舒服不能去参加宴席真是可惜了,天君也来呢!天君日理万机,能来王母宫一趟多不容易啊,仙子这回错过天颜,真是有些遗憾呢!”

阿纳说着,自是去了,留下我一个人丝丝绺绺地心痛着,为那“天君”二字。

正文、第两百二十三章 瑶池纸鸢(谢谢西乞央生)

我一个人在房间内为往事的哀伤沉*沦。忽听得窗外许多仙娥的声音:“恭送天君。”

我心头一悸,整个胸腔都被疼痛的感觉萦绕。

我抚着心口不由自主走到窗边,透过窗子镂空的花望出去,园子中行走着身着龙袍头戴龙冠的天君。望着那背影,泪水瞬间就迷湿了我的眼睛。我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头都昏涨得厉害。

天君走着走着却蓦地停住了脚步,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引起一针痉挛的疼痛。

天君仿佛极为不安地立在园子中,他伫立了一会儿竟朝着我窗子的方向回过头来,那一刻,我只觉整个人被一股压力当头挤压下来,身子瞬间变矮变小,化作一株红姑娘。我的草身蛰伏在窗下墙角,房间里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我的身子又变高变大,恢复人形。重新站在窗前向园子里望去,天君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原来他哪怕要看我一眼都不能够。只要他看我一眼,我便会变回原形。这就是永不相见,相逢不识,相忘江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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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不出户的日子,我开始潜心礼佛。手腕上还戴着艾莽当初送我的佛珠,那些碧绿的珠子泛着晶莹的光,让人的心想不沉静都难。

窗外时常传来阵阵仙娥们嬉戏的声音。现在的西王母和从前比起来的确平和慈爱了许多。一个母亲只有在孩子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像刺猬一样尖刺林立,孩子过得幸福,她便也蔼然可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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