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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著同人)迎儿(13)

九岁上头,潘姥爷病死了,前头几个姐姐成了“泼出去的水”,潘姥姥度日艰难,就将金莲卖给了远近闻名的教坊司师傅王昭宣,教她吹拉弹唱十八般功夫。

到了十五岁上,王昭宣也死了,潘姥姥将她赎出来,鲜嫩嫩的大闺女,可不就是会走路的摇钱树,又收了三十两将她卖与张家。

故要说母女情分,潘金莲与潘姥姥是没有的,只人都一样,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二人居然前所未有的统一战/线了,母女俩叨叨一晚上,翌日家去,就给了迎儿一个晴天大霹雳。

“啥?卖了迎儿?”这是武大郎难以置信的声音。

迎儿在外间听得心头直跳,愈发蹑手蹑脚,将耳朵贴到了隔板上。

“不可不可,咱们再想想法子就是了,孩子不能卖。”武大难得反对潘金莲时不结巴了。

“想法子想法子,想你个鬼!待会儿老虔婆就要来撵人了,你不卖她,拿什么典屋子?”金莲停了一瞬又道:“她个黄毛丫头,活计不做,吃起米粮来似饿鬼投胎,你要如何养得住?还想不想养儿子了?!”

迎儿屏住呼吸。

这毒妇倒是会打七寸,一提儿子,她爹就犹豫了。

片刻后,武大还是艰难的摇了摇头:“孩子不能卖,她娘……我对不住她娘,她咽气前答应好了的,会将孩子好生拉扯大。”

金莲恨铁不成钢的捶了他胸口一拳,正好打在被张家人踢中的心窝处,武大痛“嘶”一声。

迎儿在外间未听到,只听她爹说不卖她,松了口气。她若卖身为奴了,还怎么报仇?

“个孬汉子,你说吧,不卖她,哪来的钱典屋?没屋住,明日就得露宿街头了,俺这是倒了什么霉……”又循环回到了她对命运不公的控诉。

迎儿甩甩脑袋,仔细回想上辈子,她爹到底是哪里凑来的银子,但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上辈子的她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只想着如何讨好继母,待她哪日心情好了赏她朵绢花戴戴,只想着趁她不在家,悄悄在她胭脂盒子上摸一把,或是打开闻闻……对于这些关系着父女俩命运走向的大事,居然丝毫也不上心。

“不如……不如,俺出去借吧?”武大忍着心口疼痛道。

“借?找哪个借去?莫说你赤条条光棍汉子,没个三亲六戚,就是有兄弟姊妹,恁大笔银子,哪个又会借与你?”金莲说的是实话,他家这小本营生,哪日做不下去就歇业了,没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借账的就是要了他命,也是血本无归了。

更遑论他还不是清河土生土长的,从阳谷县奔这头来了,日后背了一身的债,拍拍屁股走人了,又找哪个讨去?

迎儿却精神一振,对啊,亲戚。

她险些忘了,除了她,她爹在这世上还有另一个血亲——二叔武松!

第10章 命根

什么叫南辕北辙,天差地别?外头的迎儿想到了二叔武松,里头的武大郎却想到了西门庆。

“俺前几日在街上,听闻县里西门大官人,就是生药铺子开在县前大街上那位,放印子钱比旁人要便宜半分的利,不如……”

那印子钱可是利滚利的无底洞啊!迎儿恨不得冲进去,让她爹清醒清醒,这可不是借多少还多少的事儿。

今日借了十两,下个月就得还十二两;没恁多还的,好啊,先欠着,利滚利,下下个月翻倍还;更还不上了,没事,那就再再再下个月还……反正你就是还不上,他们有的是法子逼你。

上辈子的武迎儿深受其害。

或者说,她在阳谷县的婆家深受其害。

当时姚二叔帮她寻的人家,本也差不到哪儿去,奈何那小叔子闲游浪~荡,惹是生非,后来甚至还借了人家五十两的印子钱,进了赌场自个儿输个精光,只差裤衩子也输了去……当然,那连本带利的二百来两他也还不上了。

最后求到公婆处,听说过了当日限期再还不上,就得剁手断脚。两老只得咬咬牙,做主卖了宅子并一座传了三百年的大理石屏风,东拼西凑才给他垫了一百两出来……为了他借的印子钱,当年婆家可谓是倾家荡产了。

故现在她畏印子钱如洪水猛兽,坚决不能沾!

好在,她还未进去劝阻呢,潘金莲在里头已经骂起来:“贼囚根子!说你的死呢,印子钱你借得起却还不起!趁早给老娘打消了这念头,若你实在非得借,先写了和离书来,放我自个儿家去,你爱找死莫牵连我!”

武大被她骂得讪讪然,不敢吭气儿。

迎儿觉着,难得潘金莲,终于能说句人话了……虽然她还是在骂她爹。

“唉,这房子是非买不可的,印子钱也不能借,不如……”潘金莲居然破天荒的放软了语调。

迎儿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自从那天与她打了一架后,她就提心吊胆,担忧着她会给自己送上份“大礼”,现在……是要出招了吗?

“俺昨日家去与娘商量过,她倒是能借咱们二十两。”

武大犹豫着道:“这……这是丈母娘的送老钱,俺,俺不能要。”

“啊呸!你个死孬汉,说借你就借你,推三阻四做甚?又不是白借的……”

果然,武大郎这才松了口气:“好好好,俺就是于心不忍,她恁大年纪了,身旁也没个使唤人……”

“可拉倒吧,就你没二两骨头的身家,轮得着你对她不忍?算了,俺娘啊,说了……”接下来只闻“窸窸窣窣”动嘴巴的声音。

迎儿在外头恨不得将耳朵穿墙而过,终究还是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到最后,她爹“啊啊”“嗯嗯”应了几声。

迎儿气得挠墙也无用。当晚,天还未黑,武大郎就揣着银子出了门,换了西大街上那栋房子的房契来。

一家子摔摔打打收拾了锅碗瓢盆被褥,腊月二十三天未亮,就往新房子搬了。

迎儿不忙收拾东西,反正她的“家当”横竖也就两件衣裳,第一要事是先钻床底,见那双红莲绣花鞋还好端端躺着,才大大的舒了口气。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就特意将绣花鞋藏在被褥子里,武大挑着他们房里的,迎儿抱着自己的,金莲……只顾捏着汗巾子翘着三寸金莲走她的路。

那画面就似个娇娘子指使着矬矮长工和半大丫头,隔壁邻舍见了都忍不住笑。

有那见不惯潘金莲的妇人就打趣:“迎儿啊,你家主家婆今日与你饭吃了不曾?前头那矮戳戳的奴才又是哪个?”

迎儿见她嘴角的不怀好意,她与潘金莲打机锋也就罢了,骂她爹“奴才”又是几个意思?

心内不爽,想着反正都搬走了,日后不定啥时候才见得着面呢,突然就“恶向胆边生”,抬起头来说了句:“金锁姐姐做了奴才,桂花婶子就全家都成奴才了,可别赖俺家!”

周围哪个不知她说的什么,都纷纷笑将起来,将桂花婶子笑得脸色涨红。原是她闺女金锁,被卖去临清做了丫头,这年景日子好过了,哪家再卖儿卖女都成了全街笑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