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名著同人)迎儿(108)

是他以前没认识她之前麽?他立马摇了摇头,不可能,当时的她才几岁。那是后来这三个月麽?他去了济南府,确实不知道她在家的事。

他有无数个疑问想要一次性问出来,但想到方才她的颤抖和害怕,对,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她方才就是在害怕,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现在都不是时候,绝对不能问。

除非他想她再也不理他了。

郓哥儿又灰心又气恼,还有种少年人的愤怒,紧紧拽着她的袖子不放,两人一声不吭,就在黑夜里站着。

直到巷子里传来两声犬吠,两人才如梦初醒。郓哥儿丢下一句“宗保说他会亲自同来仙儿解释”,就跑下楼了……当然也没忘了蹑手蹑脚,他可不想被武二叔揍到断手断脚。

迎儿竖起耳朵听了半晌,也没听见大门的开关声,只隐约院墙那边有响动……额,这家伙不会是翻墙头过去的罢?果然去了军营旁的没学到,歪风邪气倒是沾染了一身。

心内嘀咕过几句,迎儿吹了那冷风,本还想洗澡的心也没了,就在后窗站着,开了窗户往外头瞧,县城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火。虽有宵禁,也是难得的安宁岁月,可惜这样的安宁日子也要到头了,如果还像上辈子一般,那再过四年,鞑子就要打下来了。

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没有能力改变时局,改变历史,她只想一家人好好的……所以,那战,管它打不打呢,只消郓哥儿人没事就成。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迎儿叹口气,关了窗户,又躺回床上去,只是再难入眠。

直到更鼓敲过,听见她爹起床准备上铺子的声音,她的睡意才重新回来,好容易睡着。

只是睡着了也睡得不安生,梦里又见到那男人的模样,听到婆婆骂她没爹没娘还没本事,一会儿是男人床笫间的及尽羞辱折磨,一会儿是背后婆婆的诛心之语……她就似个孤魂野鬼般,游离在房子半空,看着那个叫“武氏”的妇人,脸色蜡黄,形容枯槁,一声不敢吭的受着那些污言秽语。

迎儿很想大声叫醒“武氏”,告诉她:你再不反抗就只有等死的份!你死了还怎么报仇?快想法子挣钱啊,你不是从小跟着你爹蒸炊饼麽?你不是会染线麽?你快拿出本事来啊!

但武氏只是个软弱无能的妇人,她没有钱,没有自由,没有可以商量的朋友,没有强大的后援,甚至连家门都出不了。除了还有一条命在,她就是个行尸走肉。

迎儿看着看着,那泪水就禁不住的滚落,她上辈子怎么就将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副模样。明明,比她悲惨比她不幸的人比比皆是,也没见哪个如她这般……

待醒来后,枕头湿了一片。

迎儿打开房门,见院里没人,只翠莲在厨房里拾掇昨日的剩饭剩菜,不好意思道:“我睡过头了,对不住二姨,倒让二姨辛苦了……”

翠莲不在意道:“嗨,是啥大事儿,咋不多睡会儿?你爹你叔和狗儿都上铺子去了。”一面说着,一面擦了手,从灶旁的炉子上提了铜壶下来,让她赶紧洗脸去。

迎儿洗着她炖热乎的水,心内也觉着热乎乎的。

才洗过,翠莲又问她可要吃东西,迎儿道:“这都快到午食时辰了,别麻烦了,待会儿一道吃午食便是。”也懒得上楼擦脸了,就在厨房里帮起忙来。

翠莲见她搭手,就道:“你去帮我把昨晚吃剩的米饭盛出来,趁着日头好,咱们待会儿沤一罐米酒来吃。”

迎儿眼睛一亮,米酒又叫白酒,醪糟,沤得好了,有股淡淡的酒味儿,撒上两勺白砂糖,放地窖里存个五六日,拿出来在太阳底下吃着甜丝丝的,比一般酒好喝多了!迎儿酒量不行,故对这种既有酒味儿又不会醉人的东西,尤其喜欢。

忙颠颠的跑去干活。这几日开始有人家杀猪了,大部分人家都吃得油水足足的,故席上的肉菜和米饭就剩下很多,扔了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收拾出来,自家人能吃就吃,暂时吃不完的就做成别的保存。

像剩饭酿醪糟,剩菜素的吃两顿,再吃不完就倒了,鸡鸭鱼肉倒好办,可以用油炸蒸发水分做成肉干,也可以直接风干做腊肉。

只是没有人教过迎儿,她也不懂,正好今日翠莲在,她就跟在她后头,问东问西,这个该怎么处理,那个该放多少盐才搁得久……倒学会不少全新的东西了。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翠莲热过几样搁不了几日的菜,抽空转过头使她:“去隔壁叫你乔大叔和郓哥儿去,你爹他们估摸着快到家了,我让他们关了铺子回来吃饭。”来不及多说,又去拌锅铲了,剩菜容易黏锅。

迎儿老大不乐意的嘟嘟嘴,叫乔大叔是应该的,至于乔郓哥……那混蛋,毛都还没长齐哩,就学着那些臭男人乱七八糟!

到了门前,见门虚掩着,迎儿直接推门进去,院里也没人,她“乔大叔”“乔大叔”的唤了两声,有个长手长脚的少年从堂屋窜出来。

是的,窜出来,不,应该说“跳出来”才对。

“不生气了罢?”少年小心翼翼问。

迎儿将头扭至一旁去,当作没看见他,陆续叫“乔大叔”。

少年摸了摸鼻子……他好像惹恼迎儿了,怎么办啊?

“迎儿丫头来了,臭小子怎么也不让进去坐,可是有什么事?”乔老爹从屋后转出来,手上拿了把锄头和簸箕。

“大叔这是做甚?我爹让我来叫你们过去吃饭哩,东西别收了,等吃完再回来收。”

乔老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道:“这怎么成?昨日才吃过的……”

“诶,您就甭客气了,要不是你们帮衬,我们家的酒席也办不起来,快走吧咱们。”说着就要去拖他。

“别来脏了手,俺身上泥巴沙子多得很哩,那成,郓哥儿你先跟迎儿过去,俺洗了手就过来。”

郓哥儿应了声,赶紧凑到迎儿跟前,想要再说点什么,又怕说错话惹得她更气了,只得眼巴巴盯着她看。迎儿今日又换回了平时常穿的粗布衣裳,带点儿淡淡的嫩柳色,好在皮肤细白,倒是相称得很。头上也未戴昨日的金簪子了,只随意挽了个髻,插了支看不出是桃木还是什么木的簪,愈发将一头秀发衬得乌黑了。

嗯,她咋穿啥都好看。

迎儿见他又直勾勾看着自己,怒道:“走路不看路,摔你个狗啃泥活该!”

郓哥儿一听她终于肯同他说话了,一下子就笑起来,甭管是好话歹话,只消是理他就行了。

“不会不会,你忘了我有功夫哩!就是在营里我也排得上号的,我们这年纪,能打得赢我的没几个!”

迎儿心道:哪个跟你“我们”“你们”的,什么叫“我们这年纪”,我可不跟你一个年纪,姐姐我两辈子加一起都能做你娘了!

想到这儿,好像真占了他便宜一般,得意的笑起来。

郓哥儿见她一会儿不理人,一会儿又暗自发笑,虽不知缘由,却也跟着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