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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92)+番外

王丽枫烦闷地叹了一口气,睃了允姑一眼道:“奶娘,她原也为了讨好我,你同她较真,又是何苦来呢?”

“少夫人……”允姑又觉得委屈了,“我不也是为了少夫人着想吗?这些绣球花既然夫人只给了小姐,咱们却去同小姐讨要,明摆着短了自己的志气。”

“一家人,何必争什么长短。”王丽枫低得不能再低地叹了口气。

允姑还想再说些什么,王丽枫道:“奶娘,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允姑欲言又止,只好兀自弯身退下了。

王丽枫遂在廊下长椅上坐了,一手轻摇纨扇,一手轻抚斜栏,百无聊赖地看着台基上的绣球花。

白云暖和心砚在东角门边站了许久,将梅香坞内主仆三人的争执听得一字不差。

她原本踟蹰着准备折身而返了,忽见王丽枫遣走了允姑,遂也向心砚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听雨轩去,自己则一柄纨扇,悠悠荡荡走到梅香坞来。

“长嫂——”白云暖已走到王丽枫身边,福了福身子,浅笑吟吟,恭恭敬敬。

王丽枫抬头,见白云暖如花似玉立在跟前,娥眉淡扫,莲脸微匀,轻盈如物外之仙,淡雅呈天然之态。心里一边赞叹,一边起身去扶她。

“阿暖妹妹来了?快坐!”王丽枫招呼。

白云暖也不客气,径自在王丽枫身边坐了,姑嫂二人促膝而谈。

白云暖指着那台基上的绣球花道:“这绣球花共有八盆,母亲原让家人给梅香坞和听雨轩各摆四盆,孰料家人们搞混了,全送到听雨轩来。午间,阿暖去兰庭陪母亲用膳时,母亲问起,阿暖才知道是家人们送错了,所以便还了四盆给嫂嫂。只是阿暖私心留下了那些粉色的,把这些俗艳的大红大紫给长嫂,长嫂可不要同阿暖计较才好。”

白云暖轻声柔语,王丽枫心里阴霾自然若春风化雨一扫而光。

“妹妹说哪里话,你就算八盆全都据为己有,嫂嫂也没有和你抢的道理,有道是尊老爱幼,谁让我是你的长嫂,自然要多疼你一些。”

白云暖看着王丽枫人生得秀丽,性子又如此温婉宽和,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心里更加生出好感来。

她真诚地拉住王丽枫的手,道:“长嫂,你真好,哥哥能娶你为妻,真是三生有幸,前世积福。”

王丽枫忽而眸子一黯,只怕当事人并不如此认为。

见王丽枫神色落寞,抿唇不语,白云暖知道哥哥待亏了她,便曲意讨好道:“长嫂,听闻这绣球花花期只半月,这回若谢了,需得等明年此时才有花赏,长嫂不如献诗一首吟哦一番,若何?”

王丽枫经白云暖一提议,腹内早有诗情画意涌出,但又不好高调,便谦逊道:“妹妹提议甚好,只是妹妹也是在书香中浸染过的,若要赞这绣球花,需得与我合作吟诗一首。”

“有何不可?依从长嫂便是。”白云暖爽快答应了。

于是二人盯着那绣球花看了半晌,白云暖先道:“天巧玲珑玉一丘,迎眸烂漫总清幽。红云疑向枝间出,明月应从此处留。”

白云暖吟罢,王丽枫也有了后四句,轻轻吟道:“瓣瓣折开蝴蝶翅,团团围就水晶球。假饶借得香风送,何羡梅花在陇头。”

白云暖拍手赞道:“词意俱美,长嫂好才情。”

王丽枫不免红了脸,“阿暖妹妹取笑了,妹妹的前四句才是洪炉点雪的佳句。”

白云暖摇头,不是自谦,而是真心道:“哪及长嫂后四句字字联珠,行行贯玉来得精彩?瓣瓣折开蝴蝶翅,团团围就水晶球……”白云暖越细品,越觉满口生香。

二人因为互相爱才,惺惺相惜,不免都有些激动。

畅聊了半日依依不舍分开。

回到听雨轩,白云暖赶紧躲进书房,唤来心砚滴露研珠,将先前二人以绣球花为题作下的七言律诗一字不漏记录下来。

正在书房内对着宣纸上那首《咏绣球花》沾沾自喜,白振轩撩开璎珞珠帘走了进来。

第七十九章 劝轩

“哥哥快来!”白云暖忙招呼白振轩过来。

白振轩见妹妹一脸神采飞扬,便凑了过去,见宣纸上笔墨娟秀赫然一首《咏绣球花》:天巧玲珑玉一丘,迎眸烂漫总清幽。红云疑向枝间出,明月应从此处留。瓣瓣折开蝴蝶翅,团团围就水晶球。假饶借得香风送,何羡梅花在陇头。

细细读来,只觉含蓄雍容又不失新奇藻丽,真可谓句句锦绣,字字珠玑,便拍手赞道:“好诗好诗!尤以后四句画龙点睛,妙笔生花!可惜了,阿暖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大比之年只怕能与我和温贤弟一争长短,日后制科定是个出色的人物!”

白振轩接过白云暖手里的宣纸,一时对那首《咏绣球花》有些爱不释手。

白云暖见哥哥对长嫂的才情如此赞赏,便有心撮合二人,笑道:“哥哥此番这般盛赞可是冲着这首《咏绣球花》的后四句么?”

白振轩点头:“后四句的境界的确非前四句可比,不过通常一首诗的诗眼放在下片更妥帖些,妹妹这样也算先抑后扬,合情合理。”

“只是阿暖有些不高兴,后四句并非阿暖所作。”白云暖假意落寞。

白振轩愣住,旋即兴味盎然问道:“不知后四句出自哪个大家之手?”

“这白府门内,除了你我兄妹,还有谁能联出这般好句?”白云暖提醒。

白振轩眼睛一亮,“难道是温贤弟?”

白云暖摇头,“温大哥今日与哥哥一直在书香堂内用功,何来闲情雅致与我吟诗作对?”

“说得也是,那又会是谁?”白振轩的目光落在书案一旁默默侍立的心砚身上。他进书房这么久,心砚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静伫一旁,好似空气一般悄无声息,心里不免微微一疼,旋即指着她,对白云暖道:“妹妹别告诉我,这是心砚的杰作。”

“我?”心砚吃惊抬头,与少爷四目相对,脸一下涨得通红,紧张得声音发抖,“少……爷真会取笑人,心砚不过略识了几个字,哪里有这等学问?”

说着,慌里慌张逃出书房。

白振轩盯着空荡荡摇晃晃的珠帘黯然神伤。她竟如此躲他不及吗?

旋即,转首问白云暖道:“阿暖,这后四句到底是哪个才子的佳作?”

“不是才子,是才女。”

见白云暖又要卖关子,白振轩催道:“快告诉哥哥,到底是谁?”

“这个才女日日与哥哥相伴,夜夜与哥哥共枕,哥哥还不知道她是谁么?”

白振轩心头一颤:难道是王丽枫?

旋即,脸上的笑容遁去,慢慢将宣纸放回到书案上,人显得颓然。

见哥哥的热情蓦地偃旗息鼓,白云暖心里又是讶异又是惊急。没想到哥哥对嫂嫂的感情竟淡漠如斯。

“哥哥,其实长嫂何辜?难道是她要嫁你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是故意要破坏你和心砚的,哥哥对长嫂真心有些冷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