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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372)+番外

锦橙领了锦屏进屋,指着空荡荡的婴儿床道:“喏,起先是在这婴儿床上睡着,可是现在不知去哪儿了。”

“蕙娘那么小,能去哪儿,指定是被谁抱出去玩儿了。”

“外头都下大雨了,谁会把蕙娘抱出去玩呢?”

就在这时,窗外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锦橙和锦屏忙去禀报白云暖,整个凤仪山庄都找不见蕙娘的踪影,大家一下着慌了。

更糟糕的是:晴歌也失踪了。

白云暖的心蓦地往下一沉,此刻她的右眼皮重重地跳了起来。

整个凤仪山庄倾巢出动,大家从黄昏一直找到天黑,又从天黑一直找到天明,大雨整整下了一夜,最后大家在附近山顶的平地上找到了晴歌和蕙娘。

如果不是在上山路上遇到一个乞丐,白云暖永远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烂好心让自己的小女儿遭受了怎样的灭顶凌辱。此刻,看着晴歌抱着狂哭不止的蕙娘怔怔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白云暖连死的心都有了。小蕙娘的哭声撕心裂肺,她在晴歌怀里无助地舞动着四肢,声音都哭哑了。

白云暖几乎站立不稳,张易辰搀扶着她走向晴歌与蕙娘。日出的霞光红彤彤地打在晴歌与蕙娘身上,满目惊心的血色。

白云暖颤抖着手从晴歌怀里抱过蕙娘,女儿哭到乌紫的面庞淌满泪痕,那无助的小眼神写满了无法言说的痛楚。而白云暖已经闻见女儿身上散发 出的血腥的气息,她的眼睛已经瞟见女儿下身的衣物沾满了血迹,她几乎立时晕了一下,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如果她听真娘的劝,如果她不对敌人心慈手 软,如果她夕双之行不带上晴歌,女儿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害惨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白云暖抱住蕙娘,说不出话,只是咬着唇,一下一下抽打着自己的嘴巴。

真娘和丫鬟们扑上来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而小蕙娘仿佛感受到了母亲身心俱疲的痛苦而停止了哭声,许是早就哭到筋疲力尽,此刻已经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睡梦中仍旧一惊一跳,一抽一抽的。

看着小小的女儿就若一只惊弓之鸟,白云暖双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霞光洒满她的头顶,她却看到了一团黑暗。

而真娘跪在一边,抱住她和蕙娘,呜呜地哭着。

晴歌坐在石块上,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白云暖的痛苦与绝望的眼神令她所有的不平悲愤全都得到了安抚,她寂静无声地坐着,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似的。

张易辰目眦尽裂,他一把揪起了晴歌,痛苦地质问道:“你怎么可以如此没有人性?蕙娘只是一个几个月大的小女婴啊!你怎么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啊?”

张易辰哭了,嗓子眼里发出嗷嗷的哭声,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无助极了。

当上山的路上,他们遇到那个满身污垢,蓬头跣足,笑起来一嘴黄牙的乞丐,他告诉他们,他今天赚了一笔大钱,有人花了大价钱请他去奸污一个小女婴。他说,女婴太小了,实在没意思,但是为了钱,他全当玩弄了一只小兔。

张易辰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然后一拳揍在了晴歌脸上,晴歌只觉眼前一片金星乱冒。她跌倒在石块上,嘴角已渗出咸腥的血迹。她伸手擦拭了那 血迹,重新站起身来,迎视着张易辰恨不能杀死的目光,淡淡道:“我做这一切不过是想死在我心爱的人手里。张易辰,我这辈子就毁在一个‘爱’字上,因为爱上 你,我这辈子毁了……”

“别对我说‘爱’字,你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不配!你想死在我手里,我不会成全你,杀你,脏了我的手。”张易辰痛苦地哭了起来,哭得双肩一抖一抖的。

他的如珍珠一样美好而纯洁的女儿毁了。

他折过身子,蹒跚地走向白云暖,蹲下身,将母女俩紧紧抱在怀里,夫妻二人哭成了一团。

为人父母,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他们羞于见天地。

看着相拥而泣的张易辰和白云暖,晴歌哭着笑起来,眼泪如倾倒的珠子滚淌一脸。她笑得全身发抖,终于转过身面对着东方那冉冉升起的红日。

无论她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她做好事,他不会感动;她做恶事,他亦不惩处她。这一生,他与她之间,竟是如此地泾渭分明。他们是永远也无法交集的两条线。

晴歌终于大喊一声,然后纵身一跃,跃下了悬崖。

她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她爱了他一世,到头来,他“不配”二字便否定了她这可笑的一生。

让她离开吧!离开这让她痛苦沉/沦的世界,让她去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吧!

爱他,恨他,都是盛大的折磨,她再也承受不起了。

小厮们已将那个作恶的乞丐找了回来,那乞丐被惶恐地押到了山顶上。

面对眼前的众人,乞丐一下就尿失禁了。他跪在地上不住地乞求着:“是小的做错了,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被那女的怂恿了……”

张易辰从地上扶起白云暖,仿佛没有听见乞丐的叫嚣似的,淡淡地对侯伯勇道:“割了他的东西喂狗!”

那乞丐吓得魂都丢了,可是小厮们无情地架住了他的双臂,侯伯勇从靴子上拔出匕首,手起刀落,他只觉胯下一凉,便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却没等他叫上几声,他已被人架到了悬崖边,侯伯勇对着他的屁股便是狠狠一脚,他便跌下了那悬崖。

身后传来乞丐垂死前无比恐惧的叫声时,张易辰已经扶着白云暖慢慢地向山下走去。

白云暖怀抱蕙娘,整个人却是崩溃的。张易辰能感觉到白云暖恨不能去死的悲痛,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白云暖便会抱着女儿也跳下那悬崖。他 告诉自己,蕙娘的遭遇不是最糟的,这一切噩梦都已经结束了,只要日后他们努力忘记,蕙娘还是婴孩,她长大以后不会记住这可怕的噩梦,只要父母爱她,那么她 的人生仍然是美好的。

张易辰知道,蕙娘的身子需要时间复原,而白云暖崩溃的心更需要时间复原。

而这复原竟是如此漫长的过程。

因为蕙娘的事情,他们在夕双一住便是一年。这一年上京来了许多次信,皇帝和肖德妃都请他们回去,却全都被张易辰拒绝了。回到上京又是纷繁复杂的俗世,这于白云暖,于蕙娘都不是好事。

在夕双的日子,虽然整个凤仪山庄的人都刻意不提起蕙娘的遭遇,可是那悲痛却如毒瘤,早已根植记忆,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

白云暖的自责更是顽固的毒瘤,无法从她的心上去除。

在夕双的这一年,白云暖寡言少语,每日都抱着蕙娘寸步不离,不再让任何人接近蕙娘。她虽然并不流泪或哭泣,但那毫无生气的面容更令张易辰难过和着急。白云暖在惩罚自己,她认为是自己执意要带晴歌到夕双,才铸成蕙娘的遭遇,晴歌死了,她认为她亦是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