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良妻(323)+番外

十四岁以上男丁处斩,十四岁以下男丁流徙三千里;十六岁以上女眷赐自缢,十六岁以下女眷官卖为奴。

前去监牢传旨的内官声音并不大,尖细的喉咙,仿佛含着极利的一根尖刺,把每一个字都凿到人耳膜里去。狱中是死一般的寂静,乌压压跪满了人。左侧监中关押的是男丁,右侧监中关押的是女眷,基本活不了。狭窄阴暗的过道里“嗖嗖”地冷风回旋。

最先响起来的是婴儿啼哭声,仿佛已经感知噩耗降临般,哭得撕心裂肺。那是狄闽家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也是满门获罪里唯一不用死的对象。小儿的哭声若星星之火,迅速燎原。女眷中立即有人哭了起来,压抑着,低声地抽泣。哭声如水面冰层的破裂,带着冷彻心肺的寒意。

狄闽瞪着血红的眼睛,隔着铁栅怒道:“哭什么?我狄家世代忠良,如今遭小人陷害如此下场,我们绝不能丢失骨气,弯下脊梁!”

狄闽蒙冤,他的门生与部下绝不会见死不救。

行刑的那个夜晚,早有义士拼死劫囚。狄闽夫妇以及襁褓小儿从监狱中被救出,皇上派出官兵封城搜索,终究没有搜到三人踪迹。

“狄闽大人这八九年来,也不知是生是死,流落何方?我想他一定是带着妻儿隐姓埋名蜗居于哪里,伺机为自己沉冤昭雪吧!而今机会终于来了!”太子很是亢奋。

“我们搜索了八九年的证据,而今终于查明那笔军饷实际上是落入洛甫相爷之手。”张易辰目光如炬,“只要扳倒相爷,为狄闽大人翻案,狄闽大人一定就能自己冒出来的。”

太子点头,“狄闽大人对我有恩,对我登上储君之位尽心尽力,所以替狄大人沉冤昭雪,本太子责无旁贷。”

张易辰正色道:“易辰追随太子左右,惟命是从。”

“九弟妹刚刚被找回来,受了不少惊吓,九弟先回去陪陪她吧!有进一步的行动我会通知九弟的。”太子满意地拍拍张易辰的肩,放张易辰离去了。

张易辰出了东宫议事厅,见月上柳梢头,一盏灯笼自回廊上旖旎而来,还以为是来送他出府的太监,近了才看清是白振轩和小七。

第两百八十章 姐夫心事

“大舅哥,小七……”

“王爷……”

双方打了招呼。白振轩道:“阿暖刚刚回来,我和小七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她回王府照顾阿暖一段时间,等阿暖平安生产了,再让她回来。”人前唤小七,人后唤心砚,白振轩已经转换自如。

张易辰看了小七一眼,见她一副乖巧温顺的模样,心想比起锦橙锦屏那几个丫头,白云暖自然是更喜欢小七的,于是便应承了。

小七当即携了包裹,跟着张易辰回了雍王府。

张易辰回到雍王府自然是直奔安品园,白云暖正在安品园内坐立不安地等着他。清冷微明的月色淡淡地洒在白云暖身上,宽松的袍子将她的身子衬得空薄无物,张易辰不免心中一疼。

白云暖从回廊长椅上抬起头来,张易辰已经一阵风卷到她身边抱住了她,喃喃在她耳边说道:“傻瓜,你这是在等我吗?夏夜,蚊虫多,你也不怕被咬伤?”

白云暖心头甜滋滋的,她在他怀里道:“真娘给我抹了驱蚊水,蚊子不咬我的。”张易辰捋起白云暖的袖子察看了她的手臂,果真没有被蚊虫咬伤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白云暖抬头间,见廊下台阶上立着小七,“咦,小七怎么来了?”

小七已经盈盈上前拜见了白云暖,答道:“少爷让奴婢来照顾王妃,直到王妃生产。”

“大舅哥一番好意,你就不要拒绝了吧!”张易辰软言温语。

白云暖于是没再说什么,让小七先下去休息。

张易辰陪着白云暖在廊下看了一会子月色,白云暖问他道:“王爷为何从蒙古回京走了那么久?差不多用了比平常人多一倍的时间。”

张易辰叹口气道:“因为在蒙古多耽搁了一点时间。”

“因何耽搁?敢是因为娜仁高娃公主?”

张易辰点头,“你一定料想不到娜仁高娃为了留住我。用了什么激烈的手段,她竟然割腕自杀……”

“啊?”白云暖惊呼,“那她现在怎样?”

“发现得及时,救过来了,蒙古王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在蒙古陪伴娜仁高娃一段时间,我只好留下几日,等她伤势稳定了。就火速回京。谁料想你竟然遇到那么大的灾祸,幸而戚杰,不然。我真觉自己对不起你。”

张易辰面有愧色,白云暖心又不忍,安抚他道:“总算是有惊无险,王爷不必自责。其实。我能化险为夷,除了戚杰舍命相救。还要感谢一个人……”

白云暖向张易辰讲述了山野遇宁莫母子之事,张易辰当即表示次日便要派人去将那母子二人接来。白云暖心满意足地靠在张易辰怀里,二人缠缠绵绵说了一会子情话,便双双回屋睡下。

次日。张易辰让侯伯勇派人去接宁莫母子。

彩星、沉林两姐妹相约着来王府探望白云暖。

白云暖便差人去编修府将白苹也接了来,表姐妹四人组了牌局,玩了小半日。真娘劝道:“两位表小姐和大小姐还是饶了王妃吧。一旦王爷回府知道你们缠着王妃玩牌,肯定会怪奴婢没有监督王妃休息。奴婢的日子可不好过。”

众人素来敬畏张易辰,赶紧收了牌局,白云暖嗔怪真娘道:“人家从坐上牌桌就连输几局,幸而这局转了运,你就来扰乱,害怕王爷责怪恐是借口,你定是收了她们三人的好处了。”

真娘连呼冤枉。

沉林嘴皮子利索,笑道:“真娘现在可是雍王府内的女管事,今时不同往日,她哪里能看得上我们那点子贿赂?”

彩星道:“阿暖不过是和真娘开玩笑,偏你就当真了。”

众人笑了一会子,撤了牌局,去王府湖心亭里乘凉吃瓜果。盛夏,湖心亭里凉风阵阵。彩星和沉林吃着吃着便竞相呕吐起来,原来二人皆都喜事临门。白云暖忙向二人道喜,忽而瞥见白苹一人独自落寞,泫然欲泣,便也心情凝重起来。

晚饭时分,白云暖放彩星、沉林自家去,独留了白苹共进晚膳。白苹伤怀道:“你和彩星、沉林都是有福之人,偏生我是前世没有积福的。一个女子做不了母亲,那么她这一生便是白活了,终是不完整的。”

白云暖欲要安慰,却发现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便道:“苹姐姐不要太过悲观,有些人开花结果早,有些人开花结果迟,或许是苹姐姐与孩子缘分未到,不过多花些时日去等待便是了。”

白苹的眼里已经有泪花浮现:“只怕我愿意等,有人却等不及。”

白云暖一颤:“难道姐夫有意见?”温鹿鸣一向厚道,不是这样会为难妻子不讲理的人啊。

白苹摇头道:“你姐夫的心性,你是了解的,他是宁可自己委屈,也不肯在面上说道半句,只是公公他就未必肯设身处地着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