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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妻(16)+番外

“提到你哥哥,咱们得去瞧瞧他起了没,准备停当了没有,今日的接风宴可是花了你父亲和惠泽大师一番心血,你哥哥只准锦上添花,不许出任何岔子。”

母亲说得严重,白云暖忙道:“母亲自管放心,哥哥已经起了,阿暖适才去哥哥房里看过了,哥哥今天英姿不凡,而且他去前殿找父亲去了,母亲去哥哥房里是遇不着哥哥的。哥哥说请母亲放心,他一定会给母亲长脸。”

白云暖这样说只是不想让母亲去看哥哥。

白姜氏安了安心,向着真娘道:“只等今儿个,轩儿能博得头筹,自此有个好前程。”

“少爷有了好前程,和王家的亲事也该办了。”真娘附和。

白姜氏赞同地点了点头。

白云暖一旁静静听着,母亲上一世去得早,哥哥的亲事没有着落,后来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便连个送终的子嗣都没有,没想到这一世竟还有个未过门的嫂嫂。

继母和亲娘到底是不能比的。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无娘的孩子像根草。

白云暖想起了翰哥儿,不由在心里嗟叹。所幸的是翰哥儿先她一步便溺毙碧波潭,否则自己撒手人寰也是不安心。章思颖那个亲姑姑却是比继母还要心狠的毒妇,翰哥儿落于她手,还是死了好。

章思颖,莫让我再见到你。翰哥儿的仇,心砚的仇,自己的仇,全都会一一向你讨回来!

白姜氏和真娘谈论着白振轩和王家小姐的婚姻,白云暖侧头瞥了一眼心砚,她安安静静地立在她身旁,如果不看她,压根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可是恁她外表伪装得再好,白云暖也知道她的内心正五味杂陈。

一个卑微的丫鬟爱上了她家少爷,无论少爷爱不爱她都是个注定的悲剧。

白云暖想起前世,白振轩战死沙场的噩耗传到章家,心砚哭得肝肠寸断,自己彼时也痛不欲生,遂忽略了心砚的心思。

直到这一世,她才发现原来心砚对哥哥存了别样的心思。那哥哥对心砚呢?

一直和母亲在厢房呆到红日东升,便听秦艽来通报说是贵客已到,老爷让夫人、少爷和小姐去内殿拜见贵客。

白姜氏要让真娘去叫白振轩,白云暖便说自己去请。

过了一会儿,白云暖回来向她母亲禀报说:“哥哥和松塔已经出发了。”

白姜氏不疑有他,携了白云暖便去内殿。

到了内殿,却空无一人,所有僧人都在前殿念佛诵经。

白云暖和白姜氏在内殿等了一会儿,便听见靴声突突,一个大方脸,花白长须,华贵服饰,仪容甚伟,貂裘耀目,着粉底皂靴的官爷走将进来。

官爷身边陪着惠泽和白玉书。

一看便知来人是洛甫丞相。

白姜氏不由手脚打颤,白云暖却甚是从容大方,随着母亲上前行礼。

洛甫瞅着眼前四个样貌都很出挑的女眷,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

白玉书介绍道:“这是内子和小女。”

惠泽忙道:“白夫人白小姐知道丞相元宵佳节会莅临本寺,初一就入住本寺,为丞相念佛祈福。”

洛甫面不改色道:“素昧平生,这么做显得刻意了。”

惠泽和白玉书皆都愣住。

第十七章 牵线

白云暖微笑道:“相爷此言差矣。相爷是国之栋梁,替皇上守护江山社稷,任重道远,相爷福泰安康便是皇上之福,皇上之福便是江山社稷之福,江山社稷之福便是百姓众生之福。小女子和母亲作为芸芸众生,普罗大众的一员,惟愿国家昌盛,国安则家和,小女子和母亲看起来是为相爷祈福,实际上不过是为自己的小家祈福而已,不足为相爷道也。”

洛甫见眼前少女尚未及笄,却是持重如金,温润如玉,慧心香口,绝无矜才使气的造作,心里暗忖:人海中庸耳俗目,都喜欢献媚逢迎,全不似这小女子铮铮有声,皎皎自洁,撇得干净。于是,对白云暖不由刮目。

他转首问惠泽道:“方丈刚才介绍白家是藏书世家?”

惠泽忙双掌合十,道了声“是”。

洛甫继而转头给了白玉书一个欣赏的笑容,“人之丰韵雅秀,皆从书本中来,书香世家,果真不辱门楣。”

“谢相爷褒奖!”白玉书又惊又喜,他一直苦心安排儿子能让相爷赏识,没想到女儿也博得了相爷好感,一时有些无措,只顾弯身作揖,大气也不敢出。

洛甫见白玉书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倒也见怪不怪,他看着还弯身行礼的白家女眷道:“起来,别拘礼了。”

白云暖扶了母亲起身。

洛甫问她道:“白小姐芳名什么?”

“白云暖。”

洛甫几不可见颤了颤眉心,喃喃念道:“白云暖,阿暖,人如其名,不高冷,不做作,好名字。”

洛甫是前一日便从京都到了洛县,在县城住了一夜,才一早乘车到凌云寺来。

惠泽多年不见他,虽有昔日恩义在,但毕竟拜相多年,身上有着弥重的官僚之气,惠泽也不敢过分亲昵。引了他去前殿礼佛,一直见他眉头深锁,郁郁寡欢,直到此时才露了笑颜,便抓紧时机道:“相爷多年不见,让贫僧略尽地主之谊,不如移步雅阁。”

惠泽做了个请的手势,洛甫没有反对,移步前往。

白玉书落在后面,小声问白姜氏道:“夫人,轩儿呢?”

白姜氏有些无措地看向白云暖,白云暖道:“哥哥已在雅阁恭候了。”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积得有一尺厚了。今晨天又放晴,朔风一吹,将整座寺院冻成了一个玉合子,耀眼鲜明。

一行人踏雪向雅阁而去。

未至雅阁,便听到琴音悠扬,间关莺语,幽咽流泉,妙不可言。

众人听得有些痴惘,不由驻足。

那洛甫更是闭了眼睛,随着那琴音微微颔首,嘴里喃喃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白玉书大喜,惠泽则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一番苦心孤诣总算没有白费。

洛甫问道:“是谁在弹琴?”

白玉书刚想说话,白云暖已抢先一步:“相爷移步到楼上一望便知。”

白玉书困惑地看向女儿,不知她为何不让自己说出白振轩的名字,他哪里知道楼上弹琴的人早已偷梁换柱。

洛甫已先行迈步,众人急忙跟上。

掀开绣线软帘,只见一个香雕粉捏,玉裹金妆的绝色少年在抚琴,虽不是女子,却比女子还要女态,骨香肉腻,玉洁晶莹,一袭红裳,弱不胜衣。

洛甫立时心跳加速,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暗涌春波。没想到惠泽大师对自己竟了若至此。在京都为官多年,没人知道他这癖好,他自己为了仕途和威望,也苦苦压抑,不让人知晓,没想到,在这偏僻的洛县,竟寻到了知音。当即对惠泽又是感激又是欢喜,便卸了所有官气,舒心一笑。

那琴官抬眼见来人中年富贵,器宇不凡,便知是贵客已到。又见那贵客盯着自己目不转睛,大有垂涎欲滴之势,知道遇到了个一路的,便分外卖力地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