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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狸(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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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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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城外的厢坊不远有一片树林。

傍晚的雨漱漱落在林间浓密的林叶上, 又自叶片滑落,落进人长发与衣襟里,凉凉的。

钟鹤青握着忠仆袋一路寻来。

他没想到忠仆袋对于主人的血液亦有感知, 她断尾处落下的血滴沿路洒下,钟鹤青以忠仆袋寻找,一直找来了此地。

流了这么多血,应该虚弱得走不动了吧?会不会暂时停留在了这里?

钟鹤青快步刚进了树林, 忠仆袋又有了反应, 有血滴在了近处的树叶上, 钟鹤青四下看去,隐隐可见林间有一间火神庙。

他刚迈步进去, 孙元景就拦了他。

“少卿,天快黑了, 这片密林视线不良, 少卿还是不要进的好。”

钟鹤青没有回应, 只是从观星手里亲自提来灯笼。

他这才道。

“你们不要进去了,我自己进就好。”

卢高萧一听他要独自进去就急的不行,只是刚要开口,被钟鹤青极其冷淡的眼神压了下去。

孙元景想再劝, 也不知道怎么劝。

只能由着钟鹤青自己提了灯笼进了林子里, 他们守在外面。

*

天色越来越暗了,那脚步少见的急促, 约莫是寻迹而来,疾走两步又停下, 但也朝着火神庙来了。

九姬突然想起数月之前, 离开妖山到凡间来的时候, 双姒曾给她卜过一卦。

双姒说卦象显示她能事成, 前后却也少不了一段波折。

九姬当时心想,这卦卜得,双姒是在外面摆摊太久了,怎么一股子凡人卦师的味道。

这世间九成以上的事情,都少不了波折。

她当着没当回事,如今细细回忆来,双姒说的是,她能成事,但事前事后都少不了波折。

如今看来,眼下正应在了事后的波折上。

她思量的当头,男人的脚步声已到了火神庙前的院子里。

天越发昏暗了,外面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此间没有第二个人,只有他的脚步声随着雨声快速而来。

就他一人?

九姬刚包扎了尾巴,过于消耗的妖力令她疲累不堪,不便动身。

她避在暗处的房梁帷幔里,手下捏了个法术抛出去。

原本靠在墙边的竹竿,斜斜倚在了神像手臂上,在幻术的变幻中,令此间看起来像是塌了半边房梁一样,不易靠近。

幻术刚成,外面的人便挑着灯笼,带着浑身的雨气,走了进来。

天快黑了,火神庙没有香火蜡烛点亮,室内更加昏暗。

钟鹤青眼睛有些适应不了此间的昏暗,紧闭了一下睁开,还是看不清楚,他只能举着灯笼照亮,但没看到她的身影。

但忠仆袋没有进一步的动静了,她可能就藏在殿里,只是距离他一丈开外。

“娘子,你是在这儿吗?”

娘子?

九姬微怔,旋即暗觉讽刺得好笑。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叫她娘子?

她没理会,冷眼看着火神像前的男人。

高大的神像伫立大殿之中,火德真君一双金睛明眸怒目而视,定定看向座下凡人。

殿内毫无回应,唯雨声在檐下滴滴答答,钟鹤青默了一默。

他向火德真君施礼,低头道了声惊扰。只是抬头之后,从怀中拿出一物。

方才在追来的路上,他已经涂用过一次落蜃草的粉末了,但一直没看到她半片影子,就渐渐失了效。

钟鹤青再次将两片小叶上的叶粉,涂擦在了眼皮之上。

又在一天之内,甚至短时间内连用两次,那刺痛的感觉如同百根细针,深深扎入眼睛里。

他闭起眼睛忍下痛意,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突然看到方才西半侧塌下的房梁,竟然在视线里晃了一晃,旋即变成了一根细细的竹竿。

是幻术!

“娘子你就在这里,对吗?”

又是落蜃草。

九姬也不知这位少卿怎么就有这么大的体面,熊坊主连这种贵重的东西都舍得送给他,随便用。

只是他既然看穿了这幻术,九姬便也没什么可说。

她只是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还是一个人前来?

是来引诱她出现,还是另有所图?

身上几处伤口都在作痛,九姬避在暗处仍旧不语。

可钟鹤青却知道她就在这里。

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

他向着幻术掩映的梁下暗处看去,他看不见什么,却禁不住开了口。

“是不是伤得很重,是不是很痛?我带了药,你下来好吗?”

但他问去,大殿里除了他自己的回声,什么都没有。

钟鹤青把袖中的药都拿了出来,齐齐摆在火德真君面前的案上,却还是无人前来。

他心里已猜道,她只怕是以为他跟其他人都是一伙的,从前所做的不过都是满嘴谎言的欺骗而已。

可他不是。

他没有在跟她虚与委蛇直到今日,然后叫来人镇压她。

男人嗓音微哑。

“若是我说,今日那些道士都不是我叫来家中的,娘子肯信吗?”

话音落地,九姬目光落在挑着灯的男人身上。

他说那些人都不是他叫来的,问她信不信。

她觉得有点好笑,浑身的伤在她默声轻笑下又痛了痛。

信不信有什么要紧呢?反正那些人伤了她,也逼得她断了尾,而她也伤了其中的道士,逃了出来。

信不信好像也没那么紧要了。

九姬在暗中淡淡嗤笑。

只不过,火神像前的男人,显然猜到了她就在这片房梁里,但没有立刻提着灯照过来,逼着她出现在他面前。

他只是仍站在火神像下,向她解释着问来。

九姬的听力扩散到火神庙外的整片树林里。

此间没有别人,确实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凭他一个肉体凡胎的凡人想要捉她,是不可能的,反而会落进她手里。

九姬抿了抿唇,没出声,只是身后那断尾不住作痛。

空荡荡的大殿里,不管是司火的神,还是暗中的她,都没有回应。

钟鹤青知道被逼到生生断尾的她,此刻该有多痛多难过。

他低了低头,亦自嘲地笑了笑。

道人虽不是他叫来的,但他却阻止不了他们伤她,没有本事护住自己的娘子。

这是凡人的无能,是无能的过错。

他上前,回到火德真君威严怒目的神像前,跪在了蒲团上。

外面的雨如砂砾纷纷砸落在地。

九姬看到男人跪在神像前,朝着神像,重重叩摆三次,额前叩在青石板上,发出明晰的声响。

九姬看去,看见他开了口。

“凡民在下,神君在上。今日我以无能之罪,致我妻满身重伤,罪不可恕。”

“只是,这伤本不该她来受,神君若明,万望垂青,请允她以药治伤,允她快快恢复,我愿以运来承,以寿相接,折损寿运,无有悔言。”